五百字?他高考作文都没写这么顺溜过!还核心价值观?是烧纸要环保还是投胎要排队?
最后一条。
“若在外送途中遭遇恶鬼拦截、顾客投诉、鬼打墙迷路等突发状况,请列举三种以上(含三种)应急处理方案,并分析其可行性及潜在风险”。
秦宵昼眼前发黑,感觉自己不是来送外卖的,是来考注册阴间安全工程师的。这题他会,标准答案就一个字——跑!但这能写上去吗?写了估计就不是考核,直接考核他的抗击打能力了。
他捏着笔杆,手心全是冷汗,大脑宕机,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这比让他去凶宅送餐还难为人。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林鹿鸣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脑袋几乎和他挨在一起,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潮湿水汽味。她扫了一眼试卷,非但没有紧张,嘴角反而翘起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弧度。
“别慌,本社长罩你。”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绝顶机密,“鬼魂识别,简单!你看啊,吊死鬼都伸着长舌头,跟夏天热坏了的小狗似的;水鬼嘛,脸色发青发泡,刚从水里捞出来那样;饿死鬼,皮包骨头,风一吹就晃;至于裂口女……这个属于自带防伪标识,想认错都难。其他的,你就照着名字瞎蒙,反正他们长得都奇奇怪怪的。”
秦宵昼听得嘴角抽搐,这姑娘的心是真大。他一边腹诽,一边赶紧按照她的“指点”在纸上涂抹。
“阴间礼仪,”林鹿鸣继续小声哔哔,“精髓就一个字——‘怂’!不对,是两个字,‘恭敬’!看见当官的,或者看起来很厉害的,你就点头哈腰,多说‘大人辛苦’、‘您先请’。要是实在分不清级别,就学我刚才教你的,三跪九叩总没错,态度放低点,显得你特别懂事。至于那五百字,你就把‘尊敬领导’、‘团结同事’、‘服务鬼民’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写,凑够字数就行。”
秦宵昼笔尖都在抖,这确定不是在教他怎么混社会吗?还阴间版的?
“最后这个应急处理嘛,”林鹿鸣托着下巴,眼珠一转,“首选当然是跑,使劲跑,跑不过就大喊‘救命’!或者更专业点,喊‘有鬼袭扰外卖员,请求支援!’。阴间的公务员系统有时候效率还行,说不定真有人来。要是喊不来人,你就……你就试试跟恶鬼讲道理?或者,给他唱首歌?我上次用唢呐吹《恋爱循环》效果就不错。”
秦宵昼手一抖,墨点溅到了纸上。唱……唱歌?对着恶鬼?他宁愿选择被揍一顿。但看着旁边燃得越来越短的线香,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林鹿鸣那些半真半假的“攻略”整合润色,奋笔疾书起来。写到“应急处理”时,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把“唱歌”写上去,含糊地写了“尝试沟通”、“呼叫支援”和“利用地形,迅速撤离”。
三炷香终于烧到了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香灰味。
一名阴兵上前,动作僵硬地收走了试卷。阴兵统领接过,用他那空洞的眼眶“盯”着纸面,逐字逐句地“看”着。地宫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秦宵昼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过了许久,那统领才缓缓抬起头,铁青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字迹潦草,逻辑混乱,避重就轻……勉强及格。”
秦宵昼差点瘫软在地,整个人松弛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及格就行,及格万岁!
“尔等通过试炼,准予颁发阴兵外送员资格证。”阴兵统领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是例行公事。他向后一挥手。
另一名阴兵捧着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上前,递给秦宵昼。令牌入手冰凉刺骨,非金非铁,沉甸甸的。正面用篆体刻着“阴兵外送员”五个古朴大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翻过来,背面则是一副线条简陋却勾勒清晰的地图。
“此乃雾隐墟地下部分的地图,手握着这个令牌,按压这个雾隐墟的标志,即可来到这个古镇。”阴兵统领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拿走的那块差评石刻背后,关联着此地的一桩隐秘,或许……与失落的生死簿残页有关。”
生死簿残页?!秦宵昼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令牌。
“此地凶险,机缘与危机并存。”统领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意味,“凭此令牌与地图,尔等或可自行探索一二。至于能发现什么,全看尔等造化。”
就在秦宵昼的手指完全握住令牌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无数破碎的画面、模糊的声音、陌生的地名、古老的传说……关于雾隐墟的层层迷雾,关于生死簿的只言片语,甚至还有一些……一些和他自身似乎隐隐相关的零星片段,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踉跄了一下,幸好被旁边的林鹿鸣扶住。
“喂,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林鹿鸣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秦宵昼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胸前的祖传玉佩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仿佛被火烧一样,烫得他皮肤发麻。他看不到的是,玉佩表面似乎有微光流转,与手中令牌隐隐呼应。
阴兵统领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调转马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最后扫了他们一眼,便率领着他那支沉默的军队,如同潮水般退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地宫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
转眼间,偌大的地宫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幽绿的火光摇曳,以及他和林鹿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