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伦依靠着冰凉的墙壁，值得庆幸的是 VIP 包房的病床并没有发出难听的吱呀声。陈妮均匀的呼吸声还算安静，月光掠过她恬静的睡颜，却在枕畔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消毒水混着茉莉香的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发酵，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他的神经。他猛地扯下头上的绷带，纱布与结痂的伤口撕裂时的刺痛让他倒抽冷气，细碎的血珠渗出来，在雪白的绷带洇开红梅般的痕迹。格伦盯着镜中自己青肿的额头，喉结滚动 —— 明天就用棒球帽遮住，绝不能让那个毒虫第一眼时就看了笑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伤口边缘，格伦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只毒虫上一次是在下死手。
墙上的时钟在黑暗下若隐若现地指向一点十刻，秒针跳动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重重敲在耳膜上，仿佛是命运倒计时的鼓点。格伦摸出藏在病号服夹层的微型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他反复确认刚才与陈妮的对话已完整保存，蓝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幽灵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将录音笔贴近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更好地守护这份可能成为关键证据的秘密。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树影如利爪般抓挠着玻璃。格伦起身拉开百叶窗，二十层楼下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将积水照得发亮，倒映出扭曲的霓虹招牌。一辆黑色 SUV 缓缓驶过，车窗玻璃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那辆车的轮毂边缘沾着暗红色泥土，又让格伦觉得和那个人的车子不是很像。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格伦在挣扎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梦境里全是扭曲的面孔和闪烁的蓝冰。他梦见自己坠入黑暗深渊，无数双手从雾中伸出，每只手的手腕上都戴着草莓发卡。当他再一次醒来时，发现陈妮如往常一样消失在他醒来前。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九点十刻，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来，在地面切割出锋利的光刃。他猛地从床上弹起，睡衣被汗水黏在背上，凉飕飕的。枕边残留着一缕茉莉香，却混合着陌生的机油味，暗示着某个不速之客曾来过这间病房。
格伦来不及多想陈妮的事，他立马抓起放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金属拉链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过来，格伦快速套上裤子，运动鞋的鞋带系得太紧，勒得脚踝生疼。他对着镜子戴上黑色的口罩，刻意将口罩盖在鼻梁上，此时已经遮挡了他大半个脸。临走时，他将录音笔放在病号柜里，这是留给好搭档张伟的，虽然今天这次自己又要莽撞地孤身作战，但至少也要给搭档留下线索。
只见格伦蹑手蹑脚地拉开病房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格伦左顾右盼，发现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护士站传来隐约的交谈声，他贴着墙壁挪动脚步，运动鞋鞋底与瓷砖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为了不被护士发现，他拐进消防通道。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黑暗中跟随。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未知的深渊，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冲出医院大门的瞬间，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头上有结痂伤口的男人。格伦混入人群，率先掏出手机给张伟发了条加密短信，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刚要按下发送键，却发现手机信号格全变成了叉号。他抬头望向天空，一架直升机正低空飞过，电磁干扰器的嗡鸣让他头皮发麻。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格伦把手机塞回口袋，加快脚步。路过报刊亭时，瞥见当日的报刊头条：“本市将举办大型青少年禁毒宣传活动”。他的目光扫过配图，背景里赫然是城西废弃化工厂的大楼，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会是一场简单的 “偶遇”，一边在搞禁毒，一边又在进行着毒品交易？这种荒谬的反差让他不寒而栗，也更加坚定了他查明真相的决心。一个三线小县城竟会泛滥着毒品交易，这是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等他穿过三个街区时，格伦终于看到了一家饰品店。店门口的霓虹灯闪烁着廉价的光芒，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和小饰品。他推开门，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店内显得格外突兀。店内弥漫着一股廉价香水和塑料的混合气味，货架上的商品摆放得有些杂乱。格伦想都没想，随手拿了一顶离他最近的渔夫帽。
格伦不等店员介绍产品，自己却马上将帽子戴在了头上，随后丢出一张百元大钞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店员一脸茫然地看着店长，“要不，先验验钱是不是真的吧？反正店里有监控。” 女店员小声地说道。
“你赶紧去隔壁批发超市验一下吧。” 店长站在柜台看着格伦离开的方向对新来的店员催促道。格伦无暇顾及身后的议论，他知道自己的异常举动可能会引起注意，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尽快赶到城西，一个一个地排查哪里的废弃工厂。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格伦在人流中穿梭，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路过一家五金店时，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一把小型瑞士军刀和一卷黑色胶带。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在关键时刻可能会成为他保命的武器。
当他再次回到街道上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好在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雨。格伦走向离他最近的公交站台，至少他不傻，知道公交站台最好打车了。
格伦咽了咽口水，他走到一位开黑车的魁梧大汉面前停了下来。“那个........青少年禁毒宣传活动在哪你知道吗？”格伦吞吞吐吐的样子像是刚学会说话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