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地压着城市，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医院长廊里，惨白的灯光直直地打在诊断书上，“脑癌晚期”四个大字，每一笔都像锋利的刀片，割着林晓的眼睛。
“怎么会……怎么可能……”林晓喃喃着，声音抖得厉害。她只觉世界开始旋转，喉咙一热，一口鲜血喷出，溅在纸上，那要命的字瞬间模糊成一片血红。
林晓身子一晃，“扑通”一声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大脑空白得像被洗劫过的屋子。恐惧、绝望、无助，像海浪一样把她淹没。
“难道我的生命就到这儿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苏然。”林晓心里悲叹，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下，一条同学会邀请短信弹出来。屏幕上有条细细的裂痕，正好从“苏然”两个字上划过，这场景，让人心里猛地一揪。
林晓机械地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小声嘀咕：“嘿，老天爷真会挑时候。绝症，再加同学会，这‘套餐’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她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上苏然的名字，过去的事儿一下子全涌上来。
此刻，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跳得她耳膜都快震破，血压升高了20%。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站在同学聚会门口，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都泛白了，那裙摆就像她仅存的一点勇气。
室内传来热闹的谈笑声，透过门缝传出来，在林晓听来，却像尖锐的针，往她心里扎，让她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门外的墙壁上，墙皮掉了些，露出斑驳的底色，像岁月留下的伤疤，默默诉说着过往。
今天，她特意穿了那条简单朴素的连衣裙，本想给自己添点勇气，可现在却觉得这身衣服像个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每呼吸一下都费劲。
“我这是干嘛呢？”林晓心里骂自己，“明知道来了可能尴尬，还非要来。要是见到苏然，我咋办？装镇定？我这心估计马上就露馅。”她越想越纠结，脚像被粘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旁边墙上有幅画，色彩鲜艳得刺眼，刺得她心里更烦。
林晓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慢慢迈进会场。
哇，会场里热闹极了，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混在一起。五彩的气球挂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闪烁的灯光洒下来，照得每个人脸都红扑扑的。男同学们穿着休闲或正式的衣服，不停地说工作和生活的事儿，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别人脸上；女同学们化着精致的妆，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聊时尚、说八卦，声音大得能把会场掀翻。
“哟，这不是林晓吗？好久不见啊！”一个女同学眼尖，先看到了林晓，热情招呼。
“是啊是啊，林晓，快过来坐。”其他同学跟着附和。
林晓勉强挤出个笑容，回应：“好久不见，大家都变样了。”她一边说，一边在人群里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突然，像是被一股力量吸过去，她看到了苏然——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苏然穿着笔挺的西装，线条笔直；白色衬衫领口系着精致的蓝色领带，在灯光下闪着光；袖口的银色袖扣亮晶晶的。他挺直身子站在一群同学中间，微微扬起下巴，嘴角挂着自信又迷人的微笑，和大家谈笑风生，周围的女同学都围着他，像追星的粉丝。
林晓呼吸一下子停住，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揪住，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感觉脚像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然。
头顶上一个气球突然“砰”地爆了，她打了个哆嗦。
“哎呀，这气球质量真差。”有同学笑着说。
这时，苏然的目光扫过来，两人视线猛地交汇。
一瞬间，周围的喧闹声、谈笑声都没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响，像沉闷的鼓声。
曾经的回忆一股脑涌上来，在林晓脑海里不断浮现。夏天的午后，蝉鸣阵阵，他们在校园角落分吃同一根冰棍，甜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黄昏的操场，夕阳余晖洒在身上，他们并肩漫步，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毕业前，在教室窗边，他们含着泪许下承诺，说要一直相伴。
林晓眼睛渐渐湿润，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赶紧低下头，像犯错的小孩，不敢再看苏然，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乱跳：“糟了，被他看到我这样咋办？”旁边一位同学的笑声格外响亮，把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好久不见。”苏然先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点沙哑。
林晓抬起头，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答道：“嗯，好久不见。”她能感觉到自己声音在抖，指尖震颤频率明显加快。
两人慢慢靠近，距离越来越近，林晓甚至能闻到苏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这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更乱，双手不自觉地把衣角捏得皱巴巴的。
“最近过得咋样？”苏然关切地问，眼神里有点紧张，眉毛微微皱起。
“我……过得还行，就是工作有点忙。你呢？”林晓回答，眼睛不敢看苏然，四处躲闪。
“我也还好，工作挺顺利的。”苏然笑了笑，但那笑容有点生硬。
他们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每句话都像经过仔细思考才说出口，生怕碰到敏感话题。
周围的同学们还在开心地聊天、大笑，和他们的尴尬形成鲜明对比。林晓心里直发愁：“这气氛，冷得我脚趾头都快抠出个洞了。”角落里有人不小心碰倒一个杯子，“哐当”一声，让这尴尬的气氛更浓了。
聚会快结束了，人渐渐走光，会场变得冷冷清清。灯光暗下来，像快熄灭的火苗；五彩的气球也瘪了下去，没了生气。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户沙沙作响。
林晓转身准备离开，脚步重得像拖着两块大石头。她不知道该庆幸这场聚会终于结束，不用再面对这尴尬，还是该难过又要和苏然分开。
“唉，这聚会，就像一场噩梦，结束了，心里咋还空落落的呢？”她小声嘟囔着。
苏然站在原地，望着林晓离去的背影，眼神有点呆滞，像丢了魂。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就这么看着她走。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小摆件，歪歪斜斜的，好像也在诉说这份迷茫。
“我是不是该去跟她说点什么？可是，又该说什么呢？”苏然心里暗自纠结。
林晓走出会场大门，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些。但她心里还是乱糟糟的，那些和苏然的回忆在脑子里不断闪现，每个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这次重逢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一场残酷的玩笑。以后，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在一起？
“命运啊，你到底想咋样？给我个准信儿行不行？”林晓对着夜空无奈地呼喊着。
而此时，在空荡荡的会场里，苏然还呆呆地站着，像一座静止的雕像。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随着林晓的离去被带走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突然，他发现手里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时光能倒流，你会怎么做？”字写得很秀气，一看就是林晓的字迹。
苏然心里一惊，眼睛瞪得老大。“时光倒流？这怎么可能？林晓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心里疑惑不已。
刚抬起头，就看到会场的时钟指针倒着转，周围的东西都在倒着动，桌椅往后退，气球从瘪的变回圆的，这违背常理的现象把他吓得瞪大了眼睛，大喊：“妈呀，这是咋回事？穿越时空了？”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灭了，会场一片漆黑。苏然伸手去摸开关，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变透明了，好像要被黑暗吞噬。他吓得大叫：“救命啊，我要消失啦！”
黑暗中，苏然听到林晓微弱的声音：“苏然，救救我……”他赶紧朝声音的方向扑过去，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林晓！林晓你在哪？”苏然大声呼喊着，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等灯光再亮起来，苏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可怕。外面的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透着丝丝寒意。
刚刚的同学聚会好像从未发生过，他的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只剩下一些片段。
他不知道林晓去了哪里，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时光倒流和自己身体消失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啥呀？我是不是在做梦？掐一下，哎哟，疼，看来不是梦。”苏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使劲掐自己的胳膊。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林晓看着手里苏然以前送的银色钢笔，钢笔上的锈迹越来越厚，像裹了一层厚厚的壳。
她的掌心突然出现了倒计时的疤痕，数字在不停跳动，像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却无力阻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苏然，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可是，时间不多了。”林晓泪流满面，轻声呢喃着。
回忆里和苏然的甜蜜时光那么清晰，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们。死者不会发消息，可她却好像听到苏然在叫她；监控显示会场没人，但刚才明明热闹非凡。
这些矛盾的事情，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把他们的未来遮得严严实实，让他们像两只在迷雾中迷路的小鸟，找不到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