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中时空裂成万花筒碎片，林小满在记忆漩涡里坠落。当她抓住一片发光的银杏叶，民国二十年的梅雨季扑面而来。
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踮脚将羽毛塞进青年军官的牛皮枪套。军用卡车在青石板上碾出深痕，少女鬓边的蝴蝶发卡沾着雨水："等木芙蓉开满钟楼，你要带着完好无损的羽毛回来。"
枪炮声撕裂1937年的冬夜，羽毛从染血的军装口袋飘落战壕。少女在钟楼顶层握着半根断羽，将鎏金丝线绣进《百羽图》残卷。当晶花在她心口绽放时，琉璃镜里映出青年军官被铁丝网贯穿的身影。
季言川的白大褂在时空乱流中翻飞，他伸手想抓住下坠的林小满，却被鎏金丝线缠成茧蛹。顾沉舟的绷带在虚空划出篆体"镇"字，墨迹却瞬间被晶花吞噬。
"小心共生反射！"苏雨桐的声音穿越时空传来。林小满突然看清每根丝线都是季言川手术刀下的血管——三年前他替她切除阑尾时，有羽毛碎屑混入了麻醉剂。
记忆突然倒灌。十八岁的季言川在医学院天台颤抖着捧出银杏标本，却被消防车的鸣笛打断告白。原来那年她父母忌日，是他偷偷在废墟埋下勿忘我花种。
周慕白的紫檀手杖劈开记忆幕布，血珀中伸出鬼手般的枯枝："多么感人的暗恋，正好喂养我的共生蝶。"枯枝刺入季言川背部的晶花蝶蛹，蛹壳碎裂声像打碎的青瓷。
顾沉舟的玉觽突然发出凤鸣，林小满颈间的血珠滴在羽毛上。时空突然静止，她看见季言川脊椎里钻出的鎏金蝴蝶——那蝶翼纹路竟与钟楼藻井的《百羽图》完全一致。
"不要看它的眼睛！"顾沉舟用绷带蒙住她的脸。龙涎香笼罩的黑暗中，她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季言川在痛苦嘶吼，却仍摸索着护住她发间的蝴蝶卡子。
苏雨桐的吟诵声穿透虚空："太阴历戊时，以饲主心血破茧！"林小满猛地扯开绷带，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鎏金蝶。羽毛应声刺入季言川心口，蝶翼在她血珠中熔化成银杏叶状的疤痕。
晨光刺破雾霭时，三人跌坐在钟楼残阶上。季言川的白大褂裂成布条，心口银杏疤痕泛着金光。林小满的晶花退到脚踝，却发现顾沉舟的绷带全数碎裂——他右臂浮现出与钟楼梁架相同的光丝脉络。
"共生契约成立了。"周慕白的冷笑从百年银杏树后传来，树身突然裂开腐坏的树洞，"小季医生每动用一次医术，晶花就会在你身上绽放。"他抛出一张泛黄的手术记录单，2018年阑尾切除术签字栏里，林小满的血迹正缓缓变成晶花。
季言川突然抢过羽毛刺向自己咽喉，被顾沉舟的玉觽击落。"别做傻事！"林小满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掌心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透明脉络。
苏雨桐抱着县志冲进钟楼："晶花是时空锚点！每朵花代表被修改的历史节点。"她展开泛黄的书页，二十年前的火灾报道照片正在变化——原本空荡荡的钟楼窗前，逐渐显露出握羽毛的小顾沉舟和昏迷的林小满。
豆大雨珠砸在《百羽图》残碑上，顾沉舟突然将林小满按在碑前。他撕开衬衫，心口烧伤疤痕处钻出鎏金丝线，与羽毛产生共鸣："当年母亲用羽毛救你，导致《百羽图》缺失关键羽纹，现在只有你能补全。"
林小满的指尖触到残碑刹那，晶花突然疯长。108朵花同时在钟楼绽放，琉璃镜中映出无数时空的痴男怨女。她看见自己将羽毛刺入顾沉舟心口，季言川却在身后化作银杏树；又看见周慕白在民国初年剜出少女眼睛镶嵌血珀。
"这就是永生的代价。"周慕白的手杖插入地缝，整个呈坎村开始倾斜，"每朵晶花都是爱而不得的魂魄。"
季言川突然夺过羽毛插入自己心口的银杏疤痕，鎏金蝶影破体而出。时空在蝶翼震颤中再次崩塌前，林小满听见他在耳畔呢喃："那年废墟里的勿忘我，其实是我用十年阳寿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