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条绣着一枝木槿花的帕子，恭恭敬敬递给皇帝，一边羞涩道：“这是方姑娘小时候绣的，针法略显幼稚，儿臣带了一段时间，因为被人嘲笑了，所以一气之下就收了起来。要不是母妃提醒，还忘了这件事了。”
小时候的事情，忘了才是正常的。更何况送点帕子之类的小物件，别说外人了，就是当事人，有几个能记得清清楚楚的，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入为主。
至于这条手帕，那是母妃问罗姨娘要来的，就算以后被拆穿，也可以说是方谨心年幼绣工不好，所以偷了姨娘的帕子谎称是自己的。完全符合小孩子虚荣的心态，没毛病。
皇帝却是全然不在意这点，慕容骜早就问他求娶了方谨心，君无戏言，他既然答应了，自然不可能再答应四皇子。但是他还想看看四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因此说道：“你说的再多，毕竟是幼年时候的事情。如今她家中遭遇变故，又卖身楚家为奴。那楚家乃是商贾人家，就算你有心为她赎身脱籍，这以后说出去，有这样的皇子妃，你也脸上无光啊。朕记得柳妃最是好面子，这件事，恐怕就算是朕答应了，宗正寺同意了，你母妃也未必愿意。”
这句话让四皇子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道：“母妃愿意的，她见到过方姑娘了，心下很是喜欢。也顾虑到了父皇说的这些事，所以特意要来了方姑娘的生辰八字，让人送去道观中合了。道长说，儿臣跟方姑娘的姻缘，那就是天作之合。”
条件不够八字凑，这柳妃母子，其实还是很有点小聪明的。但是皇帝却更加疑心了，八字这种事情，虽然是六礼之一，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男女的八字相合，是唯一的。也就是说，一个男子，可以和得上多个女子，而一个女子，也是可以和得上多个女子的。
大家需要在八字相合里面挑一个即可，除非是有特殊原因，不然八字绝对不可能是婚姻的首选条件。所以皇帝马上猜到，可能方谨心身上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慕容骜求娶方谨心的时候，他还相信是因为方谨心的账务能力，让楚家有意撮合。那么四皇子的求娶，皇帝就有了另外的猜测。
因此，他转头问常福：“你可知道这位方姑娘，如今住在哪里？”
常福恭敬道：“奴才听说楚家将方姑娘请去教导账务，就一直住在了楚家。因为怕方姑娘住着不自在，楚家还特意从老家请了两位小姐来给方姑娘作伴。”说道这里，常福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中一位楚姑娘，正是简王府世子想要求娶的。”
皇帝神色不定，突然一笑：“看起来，这位方姑娘果然厉害。被她这么一教，一个个特别会算账了。什么时候，把方姑娘请了来，让她也教教朕怎么算账。”
四皇子大喜，眼巴巴看着皇帝，恨不得皇帝这会儿就将人传召进宫。还是常福压低声音道：“皇上既然已经答应了三公子，这会儿三公子不在，单独传召方姑娘怕是不妥。何况方姑娘在楚家，她的身份，三公子一定也提起过，那楚家未必会放人呢。”
这句话让皇帝沉思了，楚家刚刚才捐赠了半幅身家，比他登基六年的国库总收入还要多，马上就翻脸未免太难看了。何况如今又有了一个慕容骜，从陆续送入京中的折子来看，他这次巡查，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是和西番一战，却是解决了大宁多年来的主要外患，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嗯，那慕容骜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进京来了？”
“奴才不知道，不过刚才有消息送来，说是三公子他们已经在晴川郡了。若是不出意外，顶多七八天就能够进京了。”
“他去晴川郡做什么？”皇帝皱了一下眉头，想到前几天将他臭骂一顿的简王爷，“难不成他们父子约了在晴川郡见面？”
晴川郡是楚家的老宅，楚清悠的家，父子俩约在那里见面，一起缅怀她，也说得过去。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那行，那等他进京了，再传召方姑娘吧。”皇帝说着，看向四皇子，“你先回去吧，方姑娘如今在楚家，她无名无份的，贸然传召不好听。等慕容骜回来了，朕让他把人带进来帮你问问吧。”
四皇子吃惊：“为何要骜堂弟带她进来？”
“那方氏如今被楚家买下了，慕容骜跟楚家有点渊缘，所以让他带进来才合情合理。不然，你让朕宣召一个商贾之家的奴婢，成何体统？”
“可是儿臣听说，她已经赎身脱籍了啊。”
这步步紧逼的样子，让皇帝颇为不快：“就算是赎身脱籍了，她也是罪臣之女。朕平白召见她做什么？”
四皇子这才惊觉，确实，一个皇子妃，还轮不到皇上亲自召见。何况方谨心如今连皇子妃都不是，让皇帝召见一个罪臣之女，传出去确实不好听。还是自己心急了，这要是被皇帝看穿了小心思，只怕要偷鸡不着蚀把米。
想着，四皇子赶紧告退：“如此，儿臣静候父皇这里的好消息了。”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即可。
看着四皇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常福才上前一步回禀道：“皇上，鸿胪寺来消息了，说是西番使者那边又有新的要求了，他们想要这个……”说着，常公公指了指窗外的房车。
皇帝顿时紧锁了眉头，冷哼道：“看他们这贪得无厌的样子，怎么，雁翎关被打败的不是他们，还是裴家军不成？”
西番使者来到大宁后，不仅没有收敛。在皇帝放了摩耶后，他们还一次次提出要求，一会儿要马匹，一会儿要释放俘虏的。皇帝想要扣下裴家军，让大皇子趁这个机会，尽快接手裴家军，不想再次发起战争，所以一直含糊着，没有明确表态。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凭他对大皇子的了解，有点不太相信他的能力。而没有亲眼见过，更是不相信打仗的时候，还能招来雷电火球。是的，慕容骜在战场上用无人机投下的汽油弹和烟花，被以讹传讹说成了天降火球。
“话是这么说，可这不是裴将军如今在京中，皇上能让他回去吗？”常福小心翼翼地提醒。
皇帝眉心一跳，没好气道：“他们不是说大皇子那里多得很吗？让他们找大皇子要去！”说着，突然又问，“你说，朕要不要把那个不孝子传召进京来，问一问详情？”
自从知道大皇子也有车子，而且这个车子从雁翎关来京城，顶多一天的功夫就到了，皇帝就不着急叫人了。将裴恒之贬黜的消息也没有告诉他，裴皇后被禁足的消息更是一字未提。他知道皇后跟这个所谓的嫡子关系并不好，怕说了这个大儿子一个犯浑，让他没法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