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袁树叹息一声，看着张无双说：“你知道伍叔多厉害吗？别说三年五年，哪怕十年二十年，可能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有实权正处，多少没有背景的公务员熬到退休还只是一个小科员，五年从零到实权处级，还是实权正处，实权跟虚职又不一样，哪怕只是摸到门槛，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五千万反倒是这里面最容易达成的条件。”
张无双点点头，“我知道啊。”
“那你还……”李袁树气急。
张无双回望她的眼睛：“我必须这样做！”
“本来不需要的，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让他插手，我可以……总之，我希望你可以不用考虑这样多的。”
张无双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知道你的心思，正因如此，才必须这样去做。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怎么样的矛盾，但是你妈妈离开以后，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你们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有些自私，明明知道你并没有很在乎这些，却只管自己心安……在遇到你之前，我或许可以庸庸碌碌过完平凡普通的一生，现在不能这个样子了，因为你是那么不普通不平凡，因为你，平凡成为了罪过。”
“我向叔叔求一个机会，一个认可我的机会，他答应了，提出要求，要我有能够保护你的能力。这是我第一件要做的事，以后再有今天这种情况，我可以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你面前，保护你。”
“打败伍叔，你认为这是没可能的事情，甚至我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然而这样的机会或许一生不会有第二次，如果不去抓住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五年时间，说长很长，但是又很短，你现在22岁，五年后27，一想到这个我就很揪心，我不想在你最好的年纪就只是跟着我陪跑，我想要给你很好很好的生活，想要你一直幸福下去，还想要跟叔叔说话的时候可以多些底气，不是像刚才那样，一味贬低自己只为求得一点机会，还要看别人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施舍。”
“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想尽办法去达成这些条件，甚至还要尽量缩短这个时间，很难并不是不可能，只有不去行动才会是不可能。想要跟得到之间还有两个字叫做到，我想我能做到，为了你我必须要做到。”
“说完了？”李袁树看着他。
张无双点点头。
“好多混账话呢。”李袁树噘着嘴似乎表达不满，然而却并不真正介怀。
张无双有些赧颜。
“张无双，我跟你说过追我的人很多吧，没有骗你哦，从小学、然后初中、高中、大学，我的追求者一直不可胜数，每年情人节、生日的几个日子最让我苦恼，收不完的情书和礼物，有些礼物贵重，有些精心制作的，似乎也颇有意义，情书也是什么样的都有。”
“妈妈在时，我被要求有很好的社交礼仪，对待这些我都会不带半分敷衍地一一回拒处理，我向他们讲清楚原由，一些是因为不成熟，一些是因为不纯粹，还有一些是因为随大流，不明白什么才算是真的喜欢，各种各样的原因，我都跟他们说清楚，当然，更多的是我对他们没有喜欢的感觉；一些不适合收下的礼物我会退还回去。那时候我还不是很能理解妈妈，为什么可以那样痴迷的去爱一个人，掏空心思地想要拥有，被折磨摧残得不像样子也不曾想过放手。明明那么多男人，他们有些还很优秀，甚至是无数女生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偏对我趋之若鹜，我那时觉得，这所谓的爱岂不是太廉价了么？”
“妈妈走后，我处理这些烦人事情不再那样用心，我不去刻意保持完美的样子，本来对他们来说还算好说话的我变得疏远，面对表白干脆利落地直接拒绝，没有再照顾他们的感受，推不掉的礼物我会直接丢掉，不在乎是否会伤了谁的心。妈妈造就了我，教会我很多东西，她对我的影响比想象中深刻得多。我在她的教导下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女性，像是包装一份精美绝伦的礼物，等待我喜欢的人出现，送到他的手上。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得到心爱的人的喜欢，所以希望我身上能够不出现同样的悲剧，可以轻易得到任何我喜欢的人的爱，去大胆喜欢任何一个我觉得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所以我对于爱情的痴执与妈妈如出一辙，看的比什么都重，对待选择才会那样慎之又慎，乃至于冷冰冰不近人情。”
“张爱玲说爱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巧遇见了’，你呀，就是在无比正确的时间里，恰如其分地出现，让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我渐渐喜欢你，渐渐觉得一直以来我不是在空荡荡等待一场。你到来之前，我对你会有那样多的想象，可当你出现、真的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还是会觉得，哇，好神奇，这就是我要和他共度余生的男人，他叫做张无双。妈妈对我说，‘当你遇到那个人，决定为他绽放一次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大千世界，我们可以来这尘世走一遭，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那时我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会真的这样认为。张无双，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你下定决心来找我，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已经啮合，缓缓开始了它的转动，那一刻，就决定我是属于你的，无论重来千千万万次，也还是一样的结果，我依旧会选择你。所以你要把一切都放到天平上，要去博一个出人头地、锦绣前程、乃至天下无双，可以的，你想要去做什么事情，我心甘情愿成为一颗砝码，为天平上你的这端增加一些分量。”
“张无双，我不希望你会觉得我很廉价，可我也不想收敛对你的主动和热情，就是要你知道我很喜欢、很在乎你，你一定、千万不要辜负我啊，不能够再去喜欢别的女人，哪怕几十年后我年老色衰成了个黄脸婆，你也绝对不能转去喜欢年轻漂亮的，知道没有。不然我会伤心死的，到时候我就会忍不住想杀人，我会杀了你，把你切碎一点点吃掉……我真的会这样做的！”
明明说着如果眼前男人胆敢背叛她，就把他杀了吃掉这样可怖的话，李袁树却是一副梨花带雨模样，那张动人的精致脸庞那样地楚楚可怜。
张无双看着这样的李袁树，却是露出笑容：“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恶魔，在一点点蚕食——我的灵魂——被你一点点吃进肚子里，完全占有……我想到一个词，很好形容现在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她问。
把她拥进怀里，让她的脑袋深深埋在胸膛，他说出那个词：
“皈依——”
皈依。
两个在成长过程中因残缺而异化的人格，两个在至亲离世后便成为无所依的灵魂，此刻紧紧相拥，找到了皈依之所。世界上七十亿之众的人类中，他们再找不到比对方更加契合彼此缺失部的另一半了。
严丝合缝，宛若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