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说:
“现任商王(帝辛)在过去十年三次派兵南下讨伐彭国,其实是彭国主动挑衅商国的结果。”
“哦?”维齐道。
白熊说:
“其实,这一切源于商国的衰落,标志性事件为上一任商王(帝乙)把国都迁到了如今的朝歌。商王武丁死后,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时间里面,横跨洹河两岸的殷都(殷墟)都是大商帝国的首都,那段岁月里,彭国人可不敢轻举妄动,包括主持迁都的上一任商王(帝乙)死前,时时刻刻想着复仇的彭国人都不敢挑衅商国。”
商王帝乙,公元前11世纪即位,在位26年,是商纣王(帝辛)之父,乃商朝的倒数第二位君主。帝乙能征善战,比肩武丁,其在位期间的最显目战绩:击败为父报仇的周国姬昌(周文王)。
巴人维齐说:
“白熊先生,无论是殷都还是朝歌,我这样的小国贵族都没有去过。但我听说过,当年的商王帝乙之所以迁都朝歌,主要是为了加强对东夷各部落的控制。”
东夷,古代中原民族对东方部族的统称,他们主要活动于今山东、苏北、皖北及辽东半岛等地,核心区域为泰沂山区。
情报贩子白熊说:
“对。如您所知,方国朝贡乃大商国的重要收入来源,而东夷部落所处的领地,存在着历任商王最看重的资源:作为货币的海贝、冶炼铜器的矿产、取之不尽的海盐、一望无际的农田、年产丰厚的渔业、填补奴隶的人口……迁都至黄河北岸的朝歌,确实大大加强了商国对东夷资源的控制与掠夺,有效缓解了商国财政的入不敷出。”
维齐问:
“朝歌是不是很繁荣?比这里的庸都方城山还繁荣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熊笑而不答,像大人看无知小孩一样看着巴人维齐,他说:
“您知道朝歌离殷都多远吗?”
维齐意识到白熊刚才在笑自己,微笑道:
“先生,我不知道。实不相瞒,我连彭国也没去过。”
白熊收起笑容,说:
“其实不远,若大军走陆路,从朝歌发兵到殷都(殷墟)只需要两天;然而,从殷都发兵至彭国则至少半个月。单单从军费消耗的角度,商王讨伐彭国其实得不偿失,同等兵力同样粮草,收益不如发兵掠夺顽抗不屈的淮夷,更别说直接从朝歌东去,掠夺重点经略的东夷。”
淮夷,夏商周时期活跃于淮河流域的族群,主要分布于淮河中下游,包括今苏北、皖北、豫东南及鲁南地区,核心活动区在黄淮至江淮一带,以涂山(今安徽蚌埠)为重要地标,与东夷同源但逐渐南迁分化。”
维齐问:
“那现任商王为什么还要出兵彭国?而且还在过去十年内出兵了三次?”
白熊道:“祭祀权之争。”
“祭祀权之争?”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白熊严肃说道:
“按照商国几百年来的传统,商王扛起三大事:祭祀、占卜、战争;其中,祭祀权排第一,它是商王专有、独有、不可分割的权力,是与神鬼沟通的权力,代表着商王之统治天命所归。”
“然而,最后一任的中原彭王被杀前,其封号是商伯;何谓商伯?商王之下,万人之上。他既是祝融(火神)八姓之首,亦是方国盟主;他享有独立于商王的祭祀权,如祭祀炎帝。”
“彭王(商伯)在武丁时期的功高盖主,导致了商王武丁之血腥灭国。部分国破家亡的彭国王族、彭人祝巫,并没有臣服武丁,他们逃!在逃离北方中原、商人追杀的同时,他们也带走了祭祀神鬼的知识,这部分知识并没有随着彭人的颠沛流离而流失,它们被彭人以商国文字(金文)的形式详尽地保存了下来。”
“在现任商王帝辛掌权的初期,受到庸人保护的彭人,以商伯后裔的名义,运用保存下来的祭祀知识,大肆召集南方各个祝融八姓部落首领,在南方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先祖炎帝活动!”
“这导致忍无可忍的商王帝辛南下伐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