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动手了？”唐远琛嗦了口面，他抬眸看向谢楚。
谢楚点头：“只是在梦中，那部分灵魂清空了，他就不会再记得我了，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个林听风消失了，还有很多个林听风。”
唐远琛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对他造成伤害？”
在林听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经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毫无疑问是一种打击。
“他的记忆丢了，我要做的只有让他恢复记忆，现在他的记忆和那部分灵魂都在我这里。”谢楚的目光有些暗淡。
“啧，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唐远琛叹息问。
谢楚说：“招魂，多招几次魂，一起收了。”
“你有能力招到我的魂帮你，怎么就不能把他的灵魂招到一起？”
“他没有在轮回阵等我。”
“好吧。”唐远琛耸了耸肩，“我有个法子，能让你招齐全部灵魂，但要付出一定代价。”
“至于是什么代价，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谢楚看着他，缓缓开口：“不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你啊。”唐远琛叹息着摇了摇头，“林听风他到底是你在意的那个人的一部分灵魂，还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
谢楚非常确信，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要找回那人。
他独自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选择把唐远琛的灵魂找来，因为噬魂刀在这里，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事实上唐远琛还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太久。
这是必然的事情，所以唐远琛自己觉得无所谓。
可以说是作为唐远琛的“弟弟”，还有同门师弟，他榨取了唐远琛最后的价值。
……
“叮咚，欢迎光临。”
门铃响起时，林听风推开门走进去。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向柜台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红发青年，嘴里叼着烟，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息，看上去像个痞子。
“三哥？”
听到声音后唐远琛抬头，看到眼前的青年时，他就知道他成功了。
他露出个笑容：“来吃火锅？”
“是……三哥你怎么会在这？”林听风有些疑惑问。
“到处打工赚钱罢了，来微辣中辣还是特辣？”唐远琛问。
“只有辣吗？”林听风挠了挠头，“我吃不了辣。”
厨房里穿出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我们红锅是给活人吃的，白锅是给死人吃的。”
“谢楚你怎么也在这，不开阴阳店来这里逗人，别开玩笑了。”林听风吞了吞口水。
“我为什么会从民国回来到这里了？”
这次唐远琛开口解释：“不是你回去了，而是你一直在一场梦中。”
“我……我还没醒来？”林听风感觉身体发冷。
“眼见为虚。”谢楚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醒来。”
“不过现在的你，应该只需要吃白锅就够了。”
林听风心头一惊：“只要吃白锅，我就可以醒来？”
唐远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和谢楚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见他熟练地将鸳鸯锅端到桌子上，然后坐到林听风对面，手里也拿了一双筷子。
“三哥，你……”林听风惊讶地看着他。
总觉得眼前的他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谢楚坐在唐远琛旁边，若无其事夹红锅里面的鸭血吃了三口。
“红生白死，活人三死人四。”唐远琛的脸看上去惨白得如同墙皮一般，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到我们了。”
林听风这才感觉到，面前的唐远琛好像散发着一股冷气。
他抬头再看向唐远琛时，却发现唐远琛不见了，只剩下谢楚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三哥呢？”林听风出声，或许因为对方在民国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不觉得害怕。
谢楚抬头看向笼子里的鹦鹉：“走了。”
“去哪了？”
“湮灭，这还要从三年前开始说起。”谢楚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三年前。
谢楚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时空，但他不觉得这是自己陷入了轮回，出门后，他发现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
这个世界是他没见过的盛世繁华，有很多东西，一切感觉都那么真实，可唯独没有春江花月书屋的众人。
他带着唐远琛的噬魂刀，所以用了招魂术，很容易就将唐远琛的灵魂招回来。
本以为唐远琛会带来其他人，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为什么只有你？”谢楚整个人快崩溃了，他双目赤红地看着唐远琛，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唐远琛明白了，他说：“我没有走上奈何桥，因为我在等老四。”
“我的灵魂留下来了，但我的时间不多，顶多三年。”
这是阎王对他说的话。
谢楚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寻找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但都没有踪影。
直到他发现了那个人的灵魂碎片，他才知道，他想要做的事，或许还有希望。
他是意识，可以创造躯体独立生存，但唐远琛不一样，唐远琛是个灵魂。
只有他们两个一直在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现在，唐远琛为了帮助他，魂魄最终散去了。
“所以你利用了三哥？”林听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相信谢楚是这样的人。
谢楚摇了摇头，他说：“是三哥主动帮我的。”
“是什么原因让他付出灵魂也要帮你？”林听风感觉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
谢楚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跟他有个约定。”
“约定？”
……
阴阳店里，唐远琛缓缓现行，他看着打算盘算钱的谢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幺，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能让你亲自跑一趟。”谢楚抬眼看他，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
唐远琛非常认真道：“三年内，如果我等到了老四，那我就不再参与这事，带着老四离开。”
“如果我没等到，那我便将最后的灵魂赠与你，助你一臂之力找到那个人。”
“……好。”
林听风差不多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问：“所以今天刚好是约定到时间的那一天？”
“没错。”谢楚说。
“他没找到四哥？四哥到底是个什么人？”
谢楚回了一个字：“仙。”察觉到林听风还要问，他说，“剩下的，你自己回去看吧。”
林听风想，四哥对三哥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三哥才回和谢楚做约定。
他算计的，实在是太好了。
“那你找到那个人了吗？”林听风虽然有些好奇谢楚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也没多问。
谢楚眸光微闪：“他只差一个灵魂碎片，现在碎片找到了，可惜还差点火候。”
林听风不知道还差什么，但谢楚不想说，自然有谢楚的道理。
“你三年的默默无闻，就是为了这个？”
“差不多，但更多的是我不太适应这些，不想学。”谢楚在书屋时候就学不进去，现在又怎么可能学进去。
林听风：“那你是学渣喽。”
“只要我认真看一遍书，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是难题。”谢楚自信满满。
隗星宿默默在心底吐槽，净吹牛。
但现在他没时间和谢楚吹嘘。
“我吃了白锅了，为什么我还不清醒？”林听风问。
谢楚直言道：“别急，只是我不想让你醒来罢了，还记得你被火烧死的那个噩梦吗？”
提到这个，林听风打了个激灵。
何止是记得，那完全是记忆犹新。
“你提这个干什么？”林听风努力放平心绪问。
“你应该知道，你在那个梦境里面经历的，就是我所经历的，引开一部分鬼物是我故意的，我演给你看，是准备杀死你的。”
林听风被他说的心惊胆战：“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有用，我本来可以选择直接收了你的灵魂，但我还是放出了你并让三哥招全了你的灵魂。”谢楚看着他的眼睛说。
“所以……所以我就是……”林听风说了一半不准备说了，这时两人都心知肚明了。
谢楚颔首：“没错。”
“那你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谢楚垂下眼眸，目光难得温柔：“因为我想告诉他，有一个很想他的人，等了他上千年。”
“他不来人间，人间自有人在惦记他。”
这三年来谢楚吃过了最多的苦，走过了最难的路，这条路比他在民国时期还要长，还要难。
他只差一点就找到了。
他知道，这个人很可能不记得梦里发生什么，但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哪怕很渺小。
只要他记得，那救隗星宿这件事就指日可待。
“那其他人呢？难道都死了？”林听风还是没忍住开口。
谢楚摇了摇头，不愿意回答。
“你要救的人是隗星宿？”林听风忽然间明白了。
“是。”
谢楚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是他？还是他的一部分？”
本以为谢楚会二选一回答，没想到他说：“不管你是什么，我只认隗星宿。”
所以从刚开始谢楚就说的是“他”，而不是“你。”
林听风给他竖起大拇指：“哥，给替身文学一巴掌！”
谢楚眉梢微挑：“接受这么快？”
“不是。”林听风抬头看着屋顶，“是这种事比起我的生活，更容易让我接受，有一种原来我是假的我不需要再受疾苦的快.感。”
谢楚一时间哑口无言，不再和他探讨什么人生哲理：“准备好了吗？”
“什么？”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就送你离开。”
“等等等等！”林听风竖起食指，艰难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吗？我还会回到现代吗？”
谢楚说：“这是两个问题，但——你经历的都是真实的，至于这个时代，当你的某种执念到达顶峰时，便会回来。”
“放心吧，我这刀很快，一下子就好了。”
林听风给自己壮胆子闭上眼睛，直到小腹部传来剧痛，鲜血涌出，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飘渺。
彻底昏迷前，他还想问自己会不会还进入到梦中。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