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燃尽时，林清羽跟在慕清瑶身后，踏入断魂谷。
谷口的枯藤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仿佛在控诉过往的血腥。清羽刚迈进谷口，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味道像是从脚下的土地中渗出来的，带着股血腥气。
“别深呼吸。”慕清瑶皱着眉，从怀中掏出个绣有赤纹的香囊丢给清羽，“这谷里年年都有修士厮杀，灵泉周围更是被血气笼罩，若不小心，灵力会反噬自身。”
清羽捏着香囊，深吸一口香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恶心感。他跟在慕清瑶身后，脚下的石径凹凸不平，两旁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草叶上凝结着暗红的水珠，像是未曾干涸的血泪。
越往里走，四周的气氛越发压抑。清羽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他下意识转身，却看到慕清瑶正盯着他腰间的炎火刀。
“你这刀...和我师父的赤炎刀有几分相似。”慕清瑶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清羽没来得及回应，谷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得刺耳，像是有人在用钝刀割喉，紧接着是“扑通”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
“什么东西？！”清羽下意识握住炎火刀，刀身瞬间腾起赤色火光，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慕清瑶抄起长剑，剑尖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别乱动，我先看看。”
她轻巧地跃上一块巨石，清羽紧随其后。借着刀光，他们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个黑影正缓缓蠕动，像是在试图爬起来。
“是人。”慕清瑶皱起眉头，清羽却已经看出那是个修士，身上的长袍破破烂烂，后心处有个血洞，正往外渗着黏稠的血。
清羽刚要靠近，慕清瑶猛地拽住他：“别过去！他身上有魔修的气息。”
话音未落，那修士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嘴里吐出一串含混不清的咒语，周身竟泛起诡异的黑雾。
“魔修余党！”慕清瑶剑芒大盛，直取那修士的咽喉。清羽下意识挥刀相助，炎火刀的赤焰与修士的黑雾碰撞，瞬间引发一阵剧烈的爆炸。
清羽被震得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他眼前一黑，却在倒地前看到那修士被黑雾裹挟着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夜空中。
“你没事吧？！”慕清瑶扶住他，清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感觉到了吗？刚才交手时，我体内的火焰像是被他体内的黑雾勾引，差点失控！”
慕清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松开清羽，转身走向灵泉所在的深潭。潭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四周的石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
“这里就是断魂谷的灵泉。”她蹲下身，将手探入潭水。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清羽突然看到潭底有团暗红的影子在晃动。
“那是什么？”他下意识问。
慕清瑶还没来得及回答，潭水突然翻腾起来。那团红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冲出水面，化作一道赤红的光直扑清羽。
清羽下意识挥刀，炎火刀与那红影相撞的瞬间，他只觉得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那红影在刀光的逼迫下逐渐显形，竟是条手臂粗细的赤色灵蛇。
灵蛇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流。清羽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潭中。
潭水冰得刺骨，清羽瞬间清醒。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却看到那赤蛇也跟着潜入水中，蛇信子在他周围搅动出一圈圈气泡。
“炎火刀的赤纹能克制它！”慕清瑶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清羽却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他勉强拔出刀，刀身在水下泛着暗红的光。那赤蛇被光芒一照，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竟开始逐渐透明。
“这是...”清羽惊得瞪大眼睛，却发现那蛇的伤口处正渗出黑色的血丝。
“灵泉被魔修污染了！”慕清瑶已经跃入水中，剑锋直指赤蛇的七寸。清羽借着她的剑势，炎火刀划出一道弧线，直取蛇头。
赤蛇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身体在刀剑相交的瞬间化作一团血雾，被潭水迅速吞噬。
两人浮出水面时，清羽发现潭水的颜色正在恢复正常。他刚想松口气，却看到慕清瑶正盯着潭底某个方向，眼神里透着惊恐。
“你...你快看。”她指了指潭底。
清羽定睛一看，只见潭底的石缝中，隐约能看到一副副森白的骸骨。那些骸骨的手指深深插入石缝，似乎至死都在试图爬出灵泉。
“这些...都是赤焰宗的先辈？”清羽的声音开始发颤。
慕清瑶没回答，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走，这里不能久留！”
两人刚爬上岸，谷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清羽听见有人喊：“搜！给我把整个断魂谷翻个底朝天！”
“是魔修的人马。”慕清瑶迅速将长剑收入袖中，“他们估计是顺着血气找来的。”
清羽刚要问怎么办，慕清瑶已经拽着他躲到一块巨石后。透过石缝，他们看到谷口涌进十几道黑影，为首那人正是之前在镇上出现过的戴斗笠的黑衣人。
“这灵泉周围有修士厮杀过的痕迹，仔细找找！”黑衣人扯下斗笠，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他扫视一周，阴恻恻地笑出声，“看来那两个小崽子就在附近躲着。”
清羽下意识握住炎火刀，却发现慕清瑶已经将食指抵在唇边。她从怀中摸出个拇指大的玉瓶，倒出两颗泛着幽光的丹药塞到清羽手里。
“含着，能暂时掩盖气息。”她低声道，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
清羽刚把丹药塞进嘴里，就听见黑衣人突然停在他们藏身的巨石前。那人用脚踢了踢石头，冷笑道：“这石头后面躲着人，出来吧！”
慕清瑶猛地站起身，清羽也跟着跃出。黑衣人见状，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柄血色短刃。清羽下意识挥刀格挡，炎火刀与短刃相撞的瞬间，他只觉得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
“果然是控火的！”黑衣人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突然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血色罗盘。罗盘在他指尖转动，指针直直指向清羽。
“师姐，这小子身上的火灵根比之前的记录还要纯粹！”黑衣人将罗盘丢给身后的同伙，突然从身后抽出根铁链，“今天就把他做成魔修的火炉！”
清羽只觉得眼前一黑，那铁链带着刺鼻的血腥气直扑而来。他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脚下的石缝中突然冒出团暗红的火焰。
“当心！”慕清瑶的剑锋划过铁链，火花四溅，却无法将其斩断。
那火焰越烧越旺，清羽突然觉得体内的灵力像是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开。他发出一声闷哼，炎火刀的赤焰突然暴涨数尺，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这怎么可能？！”黑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却发现自己的铁链正在被火焰灼烧得通红。
“一起上！”黑衣人突然疯了似的大吼，身后的魔修纷纷抽出武器。
清羽只觉得无数道寒芒直取自己，慕清瑶的剑影却在他身前织起一道防护网。刀剑相撞声、咒骂声、灵力爆破声混成一片，整个断魂谷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
就在清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时，慕清瑶突然大喝一声：“破！”
她的剑芒暴涨三尺，直取黑衣人咽喉。黑衣人被迫松手，血色罗盘“哐当”坠地。清羽借着这个空当，炎火刀划出一道弧线，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魔修逼退。
“撤！”黑衣人抓起罗盘，带着人马仓皇逃离。
清羽瘫坐在地上，慕清瑶也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两人都知道，这一战不过是暂时击退了魔修，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你体内的火灵根...已经快压制不住了。”慕清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清羽心上。
清羽望着满是焦痕的灵泉，突然想起林远山说过的话：“赤焰宗的弟子，命里都带着把刀，要么握紧它劈开血路，要么被它反噬成灰。”
夜风刮过谷口，带着股血腥的腐臭气，却也夹着灵泉恢复生机后的清新。远处的山林传来阵阵狼嚎，清羽突然觉得，自己和慕清瑶就像是两颗在黑暗中碰撞的火种，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燃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