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提着打铁围裙狂奔时,后颈被晒得发烫。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火焰像是被煽动的炉火,正沿着经脉乱窜。那把炎火刀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刀柄的温度透过老茧烫得他生疼。
聚仙楼在城北高处,三层飞檐在日头下泛着金光。清羽气喘吁吁地推开楼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酒馆老板拦住:“小兄弟,楼上雅间一位紫衣姑娘包场了,你...”
话音未落,清羽已经蹿上二楼。他的影子在木质地板上拉得很长,直直投向最里侧的空桌。那里摆着慕清瑶留下的玉牌,温润的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人都到齐了?”清羽还没坐稳,二楼的窗户突然被踹开。慕清瑶斜斜地落在桌边,发丝上还沾着 town外的草屑。
“你来晚了。”她冷哼一声,顺手把一块血色手帕扔在桌上,“你的养父倒是条硬汉,为了拖延时间自废了经脉。”
清羽的手猛地缩回,碰到炎火刀的瞬间,他额角暴起青筋。体内那团乱窜的火焰像是被刀锋一划,竟老实了些许。
“你到底想怎样?”他逼自己稳住声音,却还是让最后一个字颤了颤。
慕清瑶突然笑出声,清越的笑声引得楼下酒客纷纷仰头张望。她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斟了杯竹叶青推到清羽面前:“天枢宫每年都要向六大宗门进贡火灵根,今年轮到赤焰宗。你要是识相,就乖乖跟我回宫,说不定还能落个全尸。”
清羽盯着酒杯里的浮萍,突然觉得喉咙发甜。他猛地抬头,却发现慕清瑶眼底竟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怎么?怕了?”她挑起眉,转身靠在窗边。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被染成血色,几只乌鸦呱呱飞过。
就在这时,楼下的喧闹声突然拔高几个调子。清羽听见有人喊:“捉拿魔修余党的赏金涨到五百两啦!”
慕清瑶的酒葫芦“哐当”砸在窗棂上。她猛地抓住清羽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走!”
清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拽着跃出窗户。两人踩着飞檐一路狂奔,清羽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咒骂。
“该死,那些魔修余党居然混进镇子里了!”慕清瑶边跑边咒骂,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铜钱。铜钱破空而去,在巷口的布告栏上钉出三个血洞。
“这是天枢宫的追魂令。”她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能挡他们一时。”
清羽突然觉得手臂一轻,原来慕清瑶已经松开他。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上一堵温热的墙。
“别怕,我只是借力。”慕清瑶的呼吸喷在他耳后,热气混着血腥气。她突然转身,从腰间抽出长剑,剑芒直指巷尾的一处阴影。
“谁?!”她的声音透着杀气。
阴影里传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天枢宫的小妞,管得挺宽嘛。”
清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巷尾不知何时多出个黑衣人。那人戴着斗笠,脸藏在阴影里,唯有嘴角的血色 smile 若隐若现。
“魔修!”慕清瑶剑锋一转,指向黑衣人的瞬间,清羽突然觉得体内火焰轰然炸开。
“小心!”他下意识伸手,炎火刀脱鞘而出。刀身上的赤纹像是被点燃,直直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轻蔑地哼了声,却在刀芒触及的瞬间爆退。他退得极快,清羽甚至能看到他袖口被灼出的焦痕。
“有趣。”黑衣人舔了舔嘴角,突然从怀中摸出个血色铃铛。铃铛在他指尖晃了晃,清羽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住手!”慕清瑶的剑芒突然暴涨,直取黑衣人握铃的手。黑衣人被迫松手,血色铃铛“叮当”坠地,清羽眼前一黑,却在倒地前抓住慕清瑶的衣角。
等他再度睁眼,发现自己正被慕清瑶半拖半抱地靠在墙边。她额上全是细汗,却还在警惕地扫视四周。
“你这养父倒是教会你不少本事。”她嘴上说着风凉话,手却在清羽后心轻轻按了按,“不过光靠把破刀可镇不住你体内的火灵根。”
清羽没力气答话,只觉得体内那团火焰像是被驯服的野兽,正慢慢缩回经脉深处。他瞥见墙角躺着的血色铃铛,突然觉得后背发冷。
“那是什么东西?”他沙哑着嗓子问。
“魔修的摄魂铃,专门吸食控火者的灵力。”慕清瑶说完,突然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瓶,塞到清羽手里,“含着这个,能压住灵力躁动。”
清羽捏着玉瓶,透过瓶身能看到里面泛着幽蓝的丹丸。他刚要开口,慕清瑶已经扶着他起身:“走,去城西的断魂谷。那里有处灵泉,或许能帮你暂时稳定灵根。”
清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西山在落日余晖中像被浇了层血。他突然想起林远山说过的话:“赤焰宗的弟子,命里都带着把刀。”
“你到底是不是天枢宫派来杀我的?”他没头没脑地问。
慕清瑶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若真是为了杀你,方才那魔修的铃铛响起时,你 already 被摄了魂。”
清羽握紧炎火刀,突然觉得这把刀沉得像块烫手的山芋。
“你相信命运吗?”他问了个连自己都觉得突兀的问题。
慕清瑶却没笑,她望着断魂谷方向,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十年前赤焰宗灭门那夜,我师父在天枢宫塔顶占卜,塔尖的风向突然全变了。”
清羽没再追问。他跟着她的脚步走向西山,炎火刀的赤纹在余晖中忽明忽暗,像在诉说着什么。
而断魂谷的灵泉边,正有团暗红的影子在水面上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