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迷途知返(2)
书名:小学校长 作者:止立言 本章字数:4785字 发布时间:2025-05-04

我刚开始和他们喝酒时,他们还不强行劝酒,让我意思意思就行。

可后来却变了,几杯酒下肚,便开始轮番向我强行灌酒。

起初还冠冕堂皇地劝导:现在的领导都爱喝酒,你这么年轻,以后当校长机会多,没点酒量可不行,酒量就是能量,关乎你的职业前途。

后来,甚至用威胁的口吻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你不喝这杯酒,就是不给我们面子,瞧不起我们,友谊就到此为止。”

在他们软硬兼施、死缠烂打下,我只好来者不拒,与他们一饮而尽,常常喝得酩酊大醉。

酒足饭饱后,他们还在包房里大声嚎叫到三更半夜。尽管他们五音不全,声音如鬼哭狼嚎,但我也只能强忍不适,违心地为他们叫好助威,直至手掌拍烂、喉咙喊破。

因此,我常常披星戴月,天快亮了才回到家。

我初入职场,拿着微薄的薪水,却陷入了纸醉金迷的社交生活。

那些娱乐活动,酒杯碰撞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灯红酒绿的场景下,我的钱很快就花光了,常常是入不敷出,成了月光族。
    除了请同事们胡吃海喝、纵情高歌,我还陪着他们没日没夜地打麻将。

刚工作时,我对麻将一窍不通,也没兴趣。但为了融入他们的圈子,成为他们的好友,在他们的 “大力栽培” 下,我迅速掌握了麻将技术,很快就成了他们麻将局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在我来学校之前,他们总为找第四个牌友到处找人,发现我后,就像找到宝贝一样,再也不用担心 “三缺一” 了。
    他们不仅教我牌技,还不断给我 “洗脑”,说麻将是国粹,是交友、升官发财的捷径,只要进入富人或官员的麻将圈,财富和仕途就唾手可得。

麻将确实很奇怪,开始远离它时,觉得毫无魅力,可一旦接触几次,就像沾了毒品一样,迅速上瘾,欲罢不能。
     当时教师生活单调,学校设了棋牌室,里面有各种娱乐工具,可老师们最喜欢的还是打麻将。

每天工作之余,棋牌室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麻将桌周围更是围满了人,除了打牌的,还有不少旁观者呐喊助威。我的加入让他们打麻将的热情愈发高涨。
     每天中午,我们放下碗筷就直奔棋牌室,激战到上课铃响才不舍地离开。下午放学后,又准时出现在棋牌室,一直厮杀到华灯初上。

晚上,我们叫个快餐填饱肚子后接着打,直到深夜才疲惫地回家。
    新手打麻将开始时运气好,我也不例外。赢钱后,我不敢私藏,都拿出来和他们吃喝玩乐。

可运气一走,我哪是这些老手的对手,输多赢少,最后输得精光。

我赢时请客,输时他们却一毛不拔,一来二去,我成了穷光蛋。

为了跟上他们的节奏,我只能借钱度日,还被人贴上了 “烂赌佳” 的标签。
    父亲看到我常常半夜带着酒气或者疲惫不堪地回家,也听到了我那些坏名声。

开始时,他温和地劝我,苦口婆心地说:“永佳,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刀,财是下山虎,气是惹祸根。凡事要适可而止,量力而为。

你这么年轻就沉迷酒色财气,不但伤身体,还会毁名声、前途。

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好,趁现在还没酿成大错,赶紧回头。”
     我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想告别这种生活。但一回到学校,在他们的花言巧语下,我又动摇了,觉得父亲是大惊小怪。

于是,我表面上听父亲的话,背地里却变本加厉。

纸包不住火,父亲知道我屡教不改后,愤怒地指着我,痛心疾首地骂道:“永佳,想不到你这么糊涂,书都白读了。

我和你母亲辛苦把你养大,供你读书,就希望你能安稳工作,成家立业。

你却如此不争气,好坏不分,整天花天酒地、沉迷赌博。你要是继续这样,肯定身败名裂。

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内心十分挣扎,我知道父亲说得对,我现在的行为就像在刀尖跳舞、火中取栗,不及时停止,必然会在人格、金钱、声誉和事业上一败涂地。

但我不甘心,因为期末评优评先快到了,只要他们帮我,荣誉和奖金就到手了。要是现在和他们绝交,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然而,最近我身体出现问题。开始只是头晕眼花,上楼梯气喘吁吁,我以为是休息不好。

但后来症状加重,大汗淋漓、恶心呕吐、频繁拉稀、说话无力。

我以为是吃坏东西,吃了肠胃药也不见好。今天李玲老师忍不住说出她的怀疑.

她发现我身体不对劲,还问我是不是美白了,因为我的皮肤越来越白。我赶紧问她怎么回事。

她犹豫地说自己不是医生,只是直觉。在我的追问下,她问我有没有胃病,我想起师范时得过。

她又问我最近胃舒不舒服,大便的形状和颜色。我告诉她拉稀且颜色有点黑。

她分析可能是胃出了问题,因为她朋友有类似症状是胃出血导致贫血。
    她的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以前就有胃病,这一年来我烟酒无度、暴饮暴食、熬夜打麻将,饮食、睡眠毫无规律,不得胃病才怪。

如果是胃出血还有救,要是胃癌,我的命就没了。想到自己年轻就要死去,治病会让家里一贫如洗,父母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玲老师见状,赶忙轻声安慰我:“陈老师,您先别太忧心,您如此年轻,想必不会有太严重的问题,我只是猜测罢了。

如今医学这般发达,多数疾病都能治愈。您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吧!”

我向李老师道谢后,匆忙向学校领导请了假,搭乘公共汽车赶往县人民医院。

经过抽血化验,又经历了那难受至极的胃镜检查,很快确诊我是胃出血,而且由于出血时间较久,已患上严重的贫血症,必须住院治疗。

医生略带责备地说道:“您也太大意了!胃出血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要是再晚来几天,出血量过大,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您!”

住院当天,我便输了几百毫升的血。那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入体内,立刻有了显著效果,我瞬间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走路、说话也有力气了。

然而,这仅仅是治疗的开端,只是缓解症状,并非根治之法,接下来关键是要止住胃部出血。

医生建议先采用药物治疗,若效果不佳再考虑手术。于是,我只能每日躺在床上,按时吃药,静静调养。

父亲得知消息后,带着几件换洗的衣物,匆匆赶到医院,不辞辛劳地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看着我虚弱的模样,父亲满是心疼地说道:“永佳,我清楚你这病是怎么来的,也明白你为何如此。

但身体才是做事创业、享受幸福生活的根本。要是身体垮了,即便获得再多荣誉、挣再多钱、升再高的官,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以后一定要远离烟酒和麻将,远离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朋友,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我只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地当老师,不愿你为了所谓的升官发财,拿自己最珍贵的生命去冒险。”

望着父亲两鬓新增的丝丝白发,以及因熬夜照顾我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我满心惭愧地对父亲说:“爸,您放心,以后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父亲听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住院的消息很快在不大的校园里传开了。不少学校领导和老师,甚至包括那些平时与我交流甚少,乃至曾批评过我的老师,都纷纷拎着水果到医院来看望我,还贴心地安慰我安心养病,别操心工作。

我在感激大家关怀的同时,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那三位平日里与我称兄道弟的 “亲密战友”,竟无一人前来探望,甚至连一句问候的口信都没有托人捎来。

出院后,在办公室再次与他们碰面时,他们对自己没去医院的事给出了一番看似合理的解释。

他们说:“永佳啊,不是我们不想去医院看你,实在是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家里确实有些琐事缠身,脱不开身;

另一方面,你年纪轻轻就住院,传出去影响不太好。

要是太多人兴师动众去看你,对你反而不利。我们这也是为你着想,想把影响降到最小嘛。”

他们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无懈可击。虽然我感觉有些强词夺理、牵强附会,但一时间竟也挑不出毛病,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过了几天,他们又对我说:“永佳,看你病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今晚我们请你出去吃顿饭,就当是庆祝你康复啦。”

我有些犹豫地说:“不用这么客气吧?而且我现在还不能喝酒呢!”

“没事,不喝就不喝,就当陪我们聊聊天。” 在他们再三热情邀请下,我便答应了。

果然,酒席上他们不再劝我喝酒,而是让我喝水,他们三人则开怀畅饮。

吃完饭,他们还未尽兴,软磨硬泡地拉着我陪他们打了八圈麻将。

十一点多了,考虑到我大病初愈,不宜熬夜,在我再三恳求下,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放我回家。

可当我准备走出饭店时,老板叫住了我:“陈老师,你们还没结账呢?”

“怎么,他们没结账吗?”

“没有啊!他们都走了,说你会结的。”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骂:“这群老狐狸,口口声声说请客,原来是幌子。

不仅如此,为了不结账,还使出这借故溜走的阴招。都怪我太傻,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

我强忍着怒火,掏光身上所有的钱才勉强结了账。

一路上,我又气又悔。当时天色已晚,月光黯淡,星光稀疏,加上车灯昏暗,我精神又有些恍惚,一不小心撞到路边一块石头上,连人带车侧翻在地。

所幸车速不快,只是手脚皮肤擦伤。我忍着疼痛,艰难地扶起车,继续往家赶。

好不容易回到家,一直牵挂着我的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父亲刚想责备我几句,可一看到我浑身灰尘、衣服裤子沾满血迹的狼狈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心疼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简单说了缘由后,他们立刻端来温水,找来药水和纱布,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身体、清洗伤口、涂抹药水。忙完这些,都已经一点多了,父母这才回房关灯休息。

自始至终,他们没说一句批评我的话,有的只是满满的担心与关爱。

躺在床上,想着父母为我付出的一切,我不禁泪流满面。

面对这三个言而无信、反复无常、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老师,我本想立刻与他们划清界限,从此不相往来。

但又想到马上就要评优评先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们公开翻脸,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先表面应付着他们,等荣誉到手后再和他们分道扬镳也不迟。

尽管我算盘打得啪啪响,可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善良。我请求他们在学校领导面前帮我美言几句,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就在我满心欢喜地憧憬着荣誉降临的时候,一盆冷水无情地浇了下来 —— 我落选了。

俗话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面对这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尴尬局面,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努力寻找原因时,张校长的一番话为我揭开了谜底,而这个答案却如同一把盐,撒在我刚受伤的心上。

这天,张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叹了口气,说道:“永佳啊,原本我很看好你这个年轻人的前途。

你是科班出身,有学历、有知识、有能力,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教育事业的中流砥柱。

可你最近一年的表现,实在让我们失望。你整天和那几个不思进取的老教师混在一起,不是吃喝赌博,就是闲聊瞎扯。工作没以前认真负责,业务水平也停滞不前,个人名声更是越来越差。

我们本希望你能从老教师那里学到宝贵的教学经验,没想到你却染上了他们贪图享乐的坏毛病。

看着你自甘堕落,我们也很着急,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场合跟你谈谈,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次期末评优评先,我们行政班子本打算把你评上,希望通过荣誉激励,让你找回刚参加工作时的激情和事业心。

可在征求那几位老教师的意见时,结果却让我们大跌眼镜。他们居然一致投了反对票。

理由出奇地一致:陈永佳绝对不能评上先进。他们说,哪有年轻人整天花天酒地、沉迷赌博的?虽然他整天和我们称兄道弟,但我们从心底瞧不起这种人。

他对我们表面恭敬,言听计从,不就是想让我们在领导面前替他说好话吗?

这种虚情假意、投机取巧的人,绝不能让他得逞。要是我们硬把荣誉给他,他们就向上级投诉。”

张校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头晕目眩。我虽早料到他们不是好人,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阴险恶毒、卑鄙无耻。不帮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背后捅我一刀?

望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校长于心不忍,长叹一声,安慰了我几句。我便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一路上,不少师生与我擦肩而过,我感觉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怪异,仿佛带着鄙夷,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小声嘀咕:“傻瓜、傻瓜、大傻瓜……”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好让我钻进去,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鲁迅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经过几天的消极沉沦后,我终于幡然醒悟了。

我暗自庆幸:这个教训来得还不算迟,我的人生和事业才刚刚起步,一切还可以推倒重来。

我要牢牢记住这笔价值不菲的学费,让它成为我踏上成长之路,登上成功之峰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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