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昨晚托梦了，他说他就在我肚子里”
想不到六十多岁胎和人一个没少，虚弱成这样还能胡说八道
“这是天意，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她口气笃定，眼睛却盯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六十岁生孩子不容易，总得有个人在身边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活不过十九岁喽”
我哥十九岁死的，那年世界爆发一场病毒，消息来不及散播到镇上，哥就感染了
起初只是感冒发烧，后来身上全是脓包，镇上的医生诊断他得了水痘，吃点药就好
哥全身无力躺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那时已经有风声传来可怕的病毒，镇上也开始售卖口罩等防护工具
但比起病毒，母亲更不相信哥会无缘无故生病，比起传染她更相信是因为哥咎由自取，因为自打回来后哥都光着上半身干活，是他着凉，穿得太少，总之，绝不会得全身无力的病
所以，他是在装病，对，没错，他在偷懒，这个懒货，每天躺在床上装病，还花钱买药，天天等着我去伺候他，放假两个月什么也不干，什么传染病，病怎么会传染，病要是会传染人早就死光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天晚上，母亲走进哥的房间，把他拉起来揍了一通，哥的身体绵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的脓包破了，一滩黄色的水遗留在床单上
母亲说，哥比她矮之前都是她揍的，后来哥长到183，家里就再没再能动手了，可惜我再怎么长也只有165，这家里所有人都比我高
……
广播发出全国死亡人数三百多万时，母亲才相信哥真的病了，人们知道得太晚，他已经死了，镇上第一个死的
家人来不及悲痛欲绝，就要抢口罩、物资，他们责怪一切，风声出来时二姨家的女儿给三姨一打口罩，但是没给他们……为什么学校的老师从来不提病毒这件事，她们是最先知道的……
等到人群平静待在家里，才感受到哥死亡的事，那段时间家里一直很安静，我以为他们是为哥伤心，后来才知道他们伤心给一个人投资十九年，落得两手空空的结果
——
“你什么意思?我肚子里的可是你弟”
我挑衅的语气让她红温了
“刚刚不还是哥哥吗?”
“不管是什么，我只想生下他”
我本来就无所谓，它是头猪都行
“我也没拦着你”
“自从你大学毕业，就没回来过，现在你也该尽孝了吧，我不求你把我伺候得多好，只要别亏待这孩子就行 ”
说了半天终于扯到正题上
“这是谁的孩子?何东强?王轩?还是孙老啊?”
母亲瞳孔瞪圆，随后眼睛一闭:“是我的孩子”
母亲的一切我都知道
“妈，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的卧室，你的床，床上的伙伴和你肚子里的东西出现的一瞬间我都知道，这怎么不算一种尽孝呢？……”
我的话没说话，母亲就气晕过去，护士赶忙将她推到急诊室
离婚后，父亲只留下一套房子，我将它变成摄影棚，母亲的下半生在“摄影棚”生活三十二年，我是导演兼编剧，这是回馈给母亲的礼物，我了解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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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之前留了包泡面给周建和婆婆，五天而已，他们不会饿死
门口有一双淡粉色高跟鞋，一看就不便宜，我没查到鞋的来历，门口的摄像头被弄坏了，不过没关系，马上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