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澜沧江畔,春雨如烟。酒馆"醉苗乡"的灯笼在暮色中摇晃,将潮湿的青石板路染成血色。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满座酒客都屏住了呼吸。
"上回说到,那蛊刀捕快独闯血蛊枯冢,白发蛊医焚蝶祭天..."说书人故意拖长声调,独眼扫过角落里的黑衣男人,"今日便讲那断铃簪的后续——"
黑衣男人摩挲着腰间陶罐,劣酒在喉间烧出一道灼痕。十年光阴足够让流言长成传说,却磨不平记忆里的蓝血与银铃。窗外雨丝斜飞,有几滴溅在陶罐上,竟诡异地凝成铃铛形状。
"据说每逢月晦,蛊刀捕快便向西南方洒酒祭奠..."说书人压低声音,"酒液落地即生荧蓝蛊花,花心坐着个拇指大的小人儿——"
"胡说八道!"穿官服的青年拍案而起,"陆大人乃刑部特使,岂会这些歪门邪道!"
黑衣男人——如今已是刑部总捕的陆昭——无声地勾起嘴角。青年腰间悬着的铁尺上刻着"赵"字,正是当年死在乌岩手中赵铭的侄儿。故人之子已能提刀斩凶,而有些人永远停在了那个月晦之夜。
"客官有所不知。"说书人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物,"小人可是有物证的..."
陆昭的酒杯停在半空。说书人手中是半截发黑的银簪,簪头铃铛只剩空壳——正是当年他亲手埋在溪边的断铃簪。
"三年前老朽在骨铃墟拾得此物,当夜便梦见个白发女子..."说书人突然噤声,因为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腰间陶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拿来。"陆昭的声音很轻,却让满堂酒客同时打了个寒颤。
说书人哆嗦着递上断簪。就在陆昭指尖触到簪身的瞬间,陶罐突然炸开一道裂纹,蓝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最靠近柜台的酒徒惨叫一声——他的倒影在蓝光中竟变成了具骷髅,左手指骨缺了一节。
"果然还在..."陆昭凝视着簪身新浮现的血丝,那些纹路正缓慢组成四个字:【枯冢重开】
暴雨骤然而至。酒馆大门被狂风吹开,湿冷的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银铃声。陆昭握紧断簪,忽然想起桑萝消散前最后的耳语:"蛊死契生..."
"陆、陆大人?"赵姓青年不确定地唤道,"可是有案子?"
陆昭解下陶罐放在柜台上。罐身那道裂缝中,隐约可见蓝蝶残翅微微颤动。他摸出三枚铜钱排开,正是当年老妪用过的"问路钱"。
"回去告诉你叔父,"他将铜钱弹向三个方向,"血蛊枯冢的案子,结了。"
最后一枚铜钱落地时,酒馆所有的灯同时熄灭。黑暗中只有陶罐泛着微光,照出陆昭左手掌心——那里有个蝴蝶形状的疤痕,正随着蓝光的节奏脉动。
雨幕中,一抹白影掠过屋檐。没人注意到,柜台上的陶罐已经空空如也,只剩罐底一行苗文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她怕黑,别让她一个人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