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电子钟泛着幽蓝冷光，当指针精准地划过 23:59，收银系统在我指尖归于沉寂
卷帘门如同锈蚀的巨兽，发出刺耳的 “哗啦” 声缓缓降落，那声音里仿佛夹杂着无数细语
就在这声响的间隙，身后货架传来一阵窸窣，塑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急切地翻找着什么，每一声都似要钻进我的骨髓
“打烊了” 我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单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般的白痕
凌晨的街道宛如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死寂得令人窒息，就连平日里恼人的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机械地数着卷帘门落下的格数，“一、二、三……” 数到第七下时，那诡异的声响骤然停止，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令人心悸的空白
背包的带子无情地硌着肩膀，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公交站挪动
路灯像被施了魔咒的卫士，每隔十米才亮起一盏，惨白的光晕在沥青路面上晕染开来，宛如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当我经过第三个路灯时，身后突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那声音黏腻又迟缓，像是有人穿着过大的拖鞋，在追赶着什么
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帆布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可那脚步声却如影随形，且越来越近
公交站的电子屏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无情地显示末班车已过
站台的长椅上，坐着个身着碎花裙的女人
她垂着头，如瀑的黑发如帘幕般垂下，完全遮住了整张脸，发梢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哀怨
我紧紧攥着手机，佯装看时间，余光却瞥见她的裙摆上，沾着暗红的污渍，那颜色暗沉得可怕，像是干涸已久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小姐，能借个火吗？” 沙哑而低沉的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仿佛来自九幽之地
我惊恐地抬头，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
那是怎样一张骇人的脸啊！左眼珠子垂挂在脸颊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皮肤如同被水泡发多日的宣纸，泛着病态的青白色，还布满了细密的褶皱
她缓缓伸出肿胀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肉屑，像是从某具腐烂的尸体上剐蹭下来的
我惊恐地尖叫着后退，手机 “啪” 地一声摔在地上
女人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仿佛能瞬间将我吞噬
“帮我找找我的眼睛......”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与渴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进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公交车的刹车声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我跌跌撞撞地冲上车，瘫倒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后视镜里，穿碎花裙的女人依旧站在原地，那张腐烂的脸上挂着扭曲到极致的笑
她缓缓举起一只眼睛，对着车灯晃了晃，浑浊的玻璃体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向我宣告着什么
车窗外的景物如鬼魅般飞速后退，我浑身颤抖着抱紧膝盖，牙齿止不住地打战
车厢里除了司机，空无一人，空调出风口发出令人牙酸的 “吱呀” 声，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
当车子驶入一片没有路灯的黑暗路段时，头顶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刺啦 —— 刺啦 ——”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我的耳膜刺破
我抬头望去，只见车顶通风口的栅栏正在缓慢变形，一双沾满泥污的手从缝隙里艰难地探了出来
那双手上的皮肤已经溃烂，指甲缝里塞满黑色的泥土，指节处的皮肉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手从通风口伸出，它们抓住扶手，整个身体从通风口倒垂下来
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舌头像条灰蛇般耷拉在胸前，双眼空洞无神
“姐姐，我的书包......” 她的声音缥缈而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幽冥之地传来，腐烂的指尖直直地指向我脚边
不知何时，我的帆布包已经敞开，里面露出沾满血污的课本
课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王小梅” 三个字，字迹模糊，仿佛是用鲜血写成
突然，公交车急刹，我猛地撞在前排椅背上，额头瞬间肿起一个大包
等我抬起头，车厢里竟空无一人
司机座位上没有驾驶员，方向盘却在自动转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辆车
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绿的光，在黑暗中闪烁，营造出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氛围
我跌跌撞撞冲到车门边，拼命拍打玻璃
车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我跳下公交车，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乱葬岗中
月光惨白如霜，洒在这片阴森的土地上，坟头上长满了荒草，密密麻麻的墓碑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 “呜呜” 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终于找到你了
” 冰凉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寒意瞬间蔓延全身，我僵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
一双腐烂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带着尸臭的嘴唇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你偷走了我的眼睛，现在该还给我了......”
剧痛从眼眶传来，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死死抠住眼睛
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坟前的野花上，将花瓣染成妖异的红色
模糊的视线里，穿碎花裙的女人和穿校服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她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在召唤着我
“跟我们走吧......” 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乱葬岗上空回荡，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我的耳畔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双脚渐渐离地
最后一眼，我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坟堆里，两只眼睛不知去向，脸上挂着和她们一样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欢迎加入我们”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而我的联系人列表里，不知何时多了 “王小梅” 和 “张芳” 两个名字
远处传来公交车的刹车声，车灯照亮坟头，我看见自己的尸体正在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眶转向车灯的方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渗人的笑，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