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走廊里每一寸空气,刺鼻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医院里发生过的无数故事。墙壁上的瓷砖缝隙里,隐约可见经年累月积累的污渍,如同一条条细小的伤痕,见证着这里的悲欢离合。贝贝站在心理诊疗室门口,白大褂医生林薇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金属镜框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仿佛是她探寻真相的目光碎片。诊室的门半掩着,露出里面斑驳的墙面,墙纸上的碎花图案早已褪色,如同被时光遗忘的记忆。
“下周见。” 林薇的声音像浸泡过温水的纱布,柔软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她的目光温和地落在贝贝身上,试图穿透这孩子表面的乖巧,探寻深处隐藏的秘密。诊室里的沙发套泛着陈旧的米黄色,边缘处有些许磨损,上面残留着无数来访者的气息,每一道褶皱都像是一个未说出口的故事。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萝,叶片上积着薄薄的灰尘,在阳光下轻轻摇曳,投下细碎的阴影,仿佛在无声地安慰着每一个走进这间屋子的受伤灵魂。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贝贝乖巧地向林薇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今天她穿着洁白的裙子,象征着她纯洁无暇的生命,却也与她所处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裙摆上沾着些许不知何时蹭上的泥土,像是纯洁被现实玷污的印记。此时,张伟正靠在走廊的消防栓旁,黑色背心将他手臂上狰狞的纹身完全暴露出来。那些扭曲的图案仿佛活物般在皮肤上蠕动,从锁骨延伸至手腕,像是用铁链编织的囚笼。他叼着香烟,烟灰随意地弹在地上,火星在瓷砖上迸溅,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印记,如同他在贝贝生活中留下的伤痕。来往的医护人员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故意挺起胸膛,展示身上的 “杰作”,嘴角挂着挑衅的冷笑,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不可一世。
“张先生,麻烦你进来我们谈谈。” 林薇挥了挥手招呼张伟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一把手术刀,试图剖开眼前这个男人的伪装。诊室的门半开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书架,心理学书籍的封面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等待着揭示人性的秘密。
张伟抬头看着她们,摆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当然。”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将香烟熄灭在墙上的灭火器箱上,金属表面被烫出一个焦黑的痕迹,仿佛在宣示他对规则的无视。走进诊室时,他故意撞了一下门框,发出 “砰” 的巨响,震得墙上的装饰画都微微晃动,画中原本宁静的风景也变得扭曲起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靠,双腿大大咧咧地张开,将整个空间都占据,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沙发在他的压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薇轻轻关上诊室的门,隔绝了走廊里嘈杂的人声。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张伟,“张先生,你给贝贝找了一位新朋友。好消息是,这位新朋友为贝贝带来的情况有所好转。”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却也暗含着忧虑,因为她知道,贝贝的问题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张伟嗤笑一声,身体向前倾,眼神中充满不屑,“医生,那你觉得我们家贝贝还需要吃药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某种危险的前奏,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林薇的神经。“什么心理治疗、药物治疗,都是瞎花钱。我们家不需要这些。”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专业医疗的轻视,仿佛贝贝的痛苦只是无病呻吟。
林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坚定地说:“张先生,贝贝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她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长期的心理压力已经对她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病例资料,上面详细记录着贝贝的各种症状和检查结果,每一个数据都在诉说着贝贝的痛苦。张伟的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医生,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逐渐升高,带着威胁的意味,“贝贝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决定怎么教育她。”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仿佛是愤怒的嘶吼。“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带她走了。”
林薇并没有被张伟的气势吓倒,她也站起身,直视着张伟的眼睛,“张先生,我理解你作为父亲的担忧,但请相信专业的判断。贝贝需要的是关爱和正确的引导,而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伟粗暴地打断。
“够了!” 张伟怒吼一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和水杯都跟着晃动起来,水杯里的水洒出,浸湿了重要的资料,仿佛是贝贝的泪水。“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警告你,别在贝贝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省得她整天疑神疑鬼。” 他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时,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下周,我懒得来了!就让他们两个小孩子自己过来好了。”
贝贝站在走廊里,将诊室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痕迹,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的指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她看着张伟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张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还愣着干什么?走!” 张伟恶狠狠地说道,拽着她就往医院外走去。贝贝被拖行着,脚步踉跄,洁白的裙摆擦过墙壁,沾上了更多的污渍。她回头望了一眼诊室的方向,林薇站在门口,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无奈。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穹顶洒下来,照在贝贝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仿佛她的世界早已被黑暗笼罩。
时间来到半夜凌晨两点,整座城市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的汽车鸣笛声打破寂静。贝贝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贝贝蹑手蹑脚地走到格伦的沙发跟前,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醒张伟。她轻轻地推搡着格伦,试图将他唤醒。
“怎么了?” 格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贝贝,于是耐心地询问道,“还是心情不好吗?” 他注意到贝贝眼神中的恐惧和不安,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
“你的手机能借我用用吗?我想给我妈妈打电话。” 贝贝蹲下身贴着格伦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和期待。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格伦的衣角。
格伦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张伟的脾气,如果被发现贝贝打电话,后果不堪设想。但看着贝贝祈求的眼神,他实在无法拒绝。“好吧,但我们得小声点。” 格伦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他们紧张的脸庞。贝贝颤抖着手指,输入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每按一下,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电话拨通了,嘟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倒计时。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贝贝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声抽泣起来。格伦看着贝贝如此伤心,心中一阵刺痛,他轻轻地将贝贝搂入怀中,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在这个黑暗的夜里,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依偎,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