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傅氏地下实验室，冷光灯将林小满的侧脸切割成青白的棱线。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U盘里的黑匣子数据正在投影仪上流淌成绿色的河流。苏晚星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经纬度，突然抓住傅沉舟的手腕——那串数字与陈阿婆日记里反复出现的"31.2304° N, 121.4737°"完全吻合，那是拾荒巷的坐标。
"1998年12月24日23:17，航班突然偏离航线15度。"林小满放大雷达图，暴雨云团中隐约可见小型飞机的轮廓，"不是机械故障，是被引导迫降。"傅沉舟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神秘光点："这个信号源......来自傅氏医疗在崇明岛的旧仓库。"
晚星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陈阿婆临终前曾塞给她一张泛黄的车票，目的地正是崇明岛。她摸出贴身口袋里的茧灯，玻璃罩内侧用指甲刻着"1998.12.25"——那是她被遗弃在拾荒巷的日期。傅沉舟接过茧灯，灯光映出他眼底的风暴："周婉清在遗书中提到'该夭折的孩子'，但黑匣子显示，当天有两架飞机在崇明岛上空交汇。"
林小满突然调出仓库的卫星地图，废弃跑道旁的阴影让晚星瞳孔骤缩——那是具锈蚀的飞机残骸，机翼编号尾缀"MX"。许若琳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登机牌："这是明远当年的机票，目的地栏被改成了'上海浦东'，但真正的降落点......"
"是傅家的私人机场。"傅沉舟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我16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崇明岛打猎，曾见过那个地下机库。他说'有些秘密需要永远埋在土里'，现在才明白......"他突然转身看向晚星，"你被遗弃的时间，正是航班迫降后的十二小时。"
实验室的气氛瞬间凝固，晚星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扯开最后的遮羞布。林小满调出当年的气象记录，平安夜的崇明岛下着罕见的暴雪，而拾荒巷位于飞机航线正下方——那个被陈阿婆称为"天使坠落之地"的垃圾场，原来竟是抛尸现场。
"周婉清在飞机上就给傅明远注射了毒剂，"林小满将神经毒素报告摔在桌上，"但她需要制造'空难'的目击证据，所以找了架走私飞机伪造坠机。"她指向残骸照片，"真正的傅明远，可能根本没上过那架航班。"
晚星的胃里翻涌起恶心，陈阿婆日记里的"金属碎片"、拾荒巷孩子们捡到的"会发光的铁皮"，原来都是伪造空难的遗物。傅沉舟突然按住太阳穴，像是被某种记忆刺痛："我母亲总说父亲'最怕坐飞机'，但坠机前一周，他突然买了巨额意外险，受益人是......"
"是我。"许若琳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所有人转头。她从颈间摘下翡翠戒指，内侧刻着的"MX"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夹层的微型存储卡，"这是明远留给我的遗物，他说如果自己'意外死亡'，就让我用这个扳倒周婉清。"
存储卡插入电脑的瞬间，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晚星在黑暗中听见玻璃碎裂声，有人从通风管道跃下，橡胶靴踩在瓷砖上发出闷响。傅沉舟立刻将她按在桌底，林小满则抓起灭火器砸向光源——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她看见袭击者袖口的蝴蝶刺青，与林氏集团安保主管的一模一样。
"数据删除程序启动。"林小满的指尖在键盘上狂敲，"他们要销毁黑匣子证据！"晚星从桌底摸出茧灯，灯光照亮袭击者手中的电磁脉冲枪，那是傅氏安防部专用设备。傅沉舟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律师发消息："查林氏集团与傅氏安防的采购合同......"
袭击者突然甩出麻醉针，晚星感觉手臂一痛，视线开始模糊。昏迷前最后一刻，她看见林小满扑向服务器，耳后的蝴蝶胎记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某种远古图腾。
三小时后·仁济医院VIP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比昨夜更浓烈，晚星睁开眼时，看见傅沉舟正对着电脑皱眉，他的衬衫领口沾着血迹，左臂缠着新的绷带。床头柜上摆着林小满的工牌，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温柔，职位栏却写着"林氏生物研发总监"——而不是傅氏资本的投资分析师。
"她骗了我们。"傅沉舟将工牌翻面，背面用医用胶带贴着张纸条，上面是林小满的字迹："对不起，MX项目的真相必须由我来揭露。"晚星注意到他电脑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林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一栏赫然写着"林月满"，与小满的英文名"Moon"同音。
"她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晚星挣扎着坐起，傅沉舟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在她腕间胎记上停留半秒："根据我们刚拿到的出生证明，林小满才是傅明远的亲生女儿，而你......"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你的生父是许若琳的大学同学，一位在1998年车祸去世的生物学家。"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晚星感觉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游走。傅沉舟调出DNA比对报告，她与傅明远的相似度只有17.5%，而林小满的报告上赫然写着"99.7%"。记忆突然闪回——周婉清在地下室说"剩下的那个，当然要养在眼皮底下"，原来她精心培养的"傅家血脉"不是晚星，而是真正的傅氏继承人林小满。
"所以我只是个替代品？"晚星的声音空洞得像具空壳，"周婉清为了让小满名正言顺继承傅氏，故意把我留在许若琳身边，用血缘做筹码控制她？"傅沉舟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许阿姨刚去了林氏集团，她说当年在产房看到的第一个婴儿......是小满。"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许若琳的大衣上沾着雪花，她身后跟着戴着手铐的周婉清——后者竟然穿着傅氏医疗的白大褂，领口别着枚蝴蝶胸针。晚星注意到周婉清手腕上的针孔，那是ICU病人才能见到的留置针。
"MX项目的全称是'Mirror X'。"周婉清的声音带着病态的亢奋，仿佛终于卸下重担，"1998年，傅明远和林明远在研发基因编辑技术，想创造'完美继承人'。"她指向晚星，"你是他们用许曼笙的卵子和陌生精子培育的试验体，而小满......"
"是我和明远的亲生女儿。"许若琳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痛，"他们用我的卵子和傅明远的精子制造了双胞胎，想通过基因筛选确定最优个体。"她从手袋里拿出份文件，"这是胚胎移植记录，小满是优胜胚胎，而晚星......"
"是被淘汰的次品。"周婉清接过话头，眼中闪过疯狂的光，"但傅明远突然反悔，说要给晚星'自然成长的机会'。"她冷笑一声，"可笑的人道主义！我怎么能让傅家的资产落在一个试验品手里？"
晚星感觉世界正在分崩离析，陈阿婆捡到她时襁褓里的科研报告、许若琳办公室里的基因图谱，原来都是这场"造神计划"的注脚。傅沉舟突然站起身，将周婉清按在墙上："所以你杀了傅明远，篡改了小满的身份，还把晚星扔进拾荒巷？"
"不止如此。"周婉清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粉末，"MX项目的终极目标是'意识移植'，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傅氏的病人做实验......"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晚星的床单上，"包括我自己，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很快就能见证意识上传的奇迹了。"
许若琳踉跄着扶住窗台，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明远发现他们想对小满下手，所以才要曝光项目。他改道崇明岛，是想带着小满和实验数据私奔。"她转向周婉清，"但你用神经毒素杀了他，还把晚星伪装成私生女，让所有人以为小满是林氏的养女！"
周婉清的笑声里带着痰鸣，她指着晚星腕间的平安扣："那个扣子是胚胎培养舱的开关，陈阿婆早就知道真相，所以才会刻'明'字提醒你。"晚星猛地扯下平安扣，底座果然有个微型卡槽，与许若琳戒指里的存储卡完美契合。
傅沉舟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加密视频。画面里，她站在崇明岛旧仓库的金属门前，身后是排列整齐的培养舱，每个舱体上都贴着编号：MX-01至MX-12。
"这些是1998年的胚胎样本，"她的声音透过雪花杂音传来，"周婉清用傅氏医疗的资源持续培养它们，想制造听命于傅家的'完美后代'。"镜头扫过舱内的液体，晚星看见漂浮的人形轮廓，每个胚胎后颈都有蝴蝶状胎衣，"而我，不仅是傅明远的女儿，更是MX项目的首席研究员。"
视频突然卡顿，再恢复时，林小满的身后多了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竟是傅沉舟的私人医生。她的表情从冷静转为惊恐："他们要启动最终实验，用我的身体......"画面被雪花覆盖，最后传来模糊的尖叫："哥，救我！"
"哥？"晚星和许若琳同时惊呼，傅沉舟的脸色瞬间惨白。周婉清靠在墙上，露出了然的笑："你以为自己是傅家的儿子？当年我流产后，用实验室的胚胎替换了许曼笙的孩子，你......"她喘着气，"你是MX-00，第一个成功的试验体。"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晚星看见傅沉舟的瞳孔地震般收缩，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许若琳突然抓住周婉清的衣领："你说清楚！沉舟的亲生父母是谁？"
"没有父母，他是基因编辑的产物。"周婉清的指尖划过傅沉舟的眉骨，"单眼皮、A型血、左心室轻微肥大，这些都是我们设计的'抗打击体质'。"她转向晚星，"而你，MX-02，本应在胚胎阶段就被销毁，却被傅明远偷偷植入许曼笙体内。"
雪越下越大，晚星透过窗户看见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已变成模糊的剪影，像极了地下室里被灰尘覆盖的相框。傅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不再稳定，时冷时热："不管基因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妹妹。"他掏出西装内袋的录音笔，"周婉清的所有供述我都录下来了，现在该结束这场闹剧。"
"结束？"周婉清突然按下白大褂上的纽扣，病房的地板缓缓下沉，露出通往地下的金属阶梯，"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始。"晚星这才注意到她输液管连接的不是生理盐水，而是标注着"MX-09"的培养液。
阶梯尽头是刺眼的红光， hundreds of培养舱在雾中若隐若现，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傅沉舟、晚星容貌相似的个体。林小满被绑在中央的手术台上，那位私人医生正在调试激光仪器，屏幕上跳动的脑波图与周婉清的监护仪同步。
"意识上传需要载体，"周婉清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小满的身体将成为我的新容器，而你们......"她的影像出现在舱体屏幕上，"将成为MX项目的活体服务器。"晚星看见傅沉舟握紧拳头，指缝间渗出鲜血——他的手臂不知何时开始浮现细密的鳞片纹路，与培养舱里的个体一模一样。
许若琳突然冲向手术台，却被安保人员按住。林小满抬起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姐，还记得中央公园的安徒生雕像吗？那里有个时间胶囊，里面装着MX项目的原始数据。"她扯断静脉留置针，鲜血滴在地板上，竟在金属表面腐蚀出青烟，"我们的血液是破解密码的钥匙。"
晚星这才注意到林小满的血珠滚过自己的手背，胎记正在发出微光。傅沉舟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在培养舱门锁上，蓝光闪过，舱门缓缓打开。里面的"试验体"睁开眼，瞳孔是与周婉清相同的冰蓝色。
"他们被植入了服从芯片，"林小满喊道，"但你是初代原型，能控制他们！"傅沉舟迟疑片刻，伸手按在试验体眉心，后者眼中的蓝光逐渐转为温暖的琥珀色。周婉清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可能！你应该和他们一样听话！"
"因为我有真正的家人。"傅沉舟握住晚星和小满的手，三人的血液在金属地面汇聚成蝴蝶形状，所有培养舱的蓝光同时熄灭。许若琳趁机抢过激光枪，击碎了中央控制系统，周婉清的影像在爆炸中化作碎片。
晨光终于穿透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晚星看着培养舱里的试验体们逐渐失去生命体征，他们后颈的蝴蝶胎记正在慢慢消失。傅沉舟的鳞片纹路也在消退，他摸着自己的眉骨，露出释然的笑："原来人类的情感，才是最强大的基因编辑工具。"
林小满从手术台上起身，捡起地上的茧灯："陈阿婆在拾荒巷收养晚星，其实是傅明远的安排。她不仅是保育员，更是MX项目的监察者。"她指向灯底的刻痕，"这个'舟'字，既是沉舟的名字，也是'方舟'的意思，寓意我们能带领试验体走向新生。"
许若琳将两个女儿拥入怀中，窗外的雪停了，第一缕阳光落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傅沉舟掏出手机，给律师发送最后一条消息："启动'茧灯计划'，销毁所有MX项目资料，将崇明岛基地改造成基因伦理博物馆。"
晚星望着逐渐亮起的陆家嘴，想起陈阿婆的话："星星总会找到自己的轨道。"现在她终于明白，她们不是被设计的试验品，而是刺破迷雾的火种。当第一颗茧灯在博物馆顶端亮起时，三个人的影子在晨光中交叠，像极了B超照片里那对相望的小生命。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