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生瞳孔
立春后的积雪开始融化，都城街道的青石板上流淌着细流，倒映着家家户户门前悬挂的艾草绳 —— 百姓们用这种古老的方式，试图驱赶孩童昏睡带来的阴霾。林素问站在太医院病房门口，手握着铜门环迟迟未敢推开，昨夜守在床前的医官说，第一个苏醒的孩童，眼睛变成了琉璃般的双色。
"素问，别怕。" 姬元修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剑茧划过她腕间的玉珏，金芒微闪，"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袖口还带着城外巡查的寒气，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刻意放轻了力道。
推开房门，药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七岁的小囡正坐在床沿，两条小辫上系着母亲新做的玄鸟穗子，却在抬头时，让林素问猛地屏住呼吸 —— 她的左眼是清澈的琥珀色，右眼却泛着淡蓝的荧光，瞳孔收缩时竟呈现出类似 CT 断层的环状纹路。
"林医官，囡囡能看见好多会发光的线线。" 小囡伸出手，掌心画着用朱砂勾勒的人体经络，与现代解剖图谱中的神经分布完全重合，"就像... 就像有人在我心里画地图。"
林素问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小囡掌心的纹路，突然想起冰窟中寒髓草的 DNA 双螺旋，以及姬元修肩颈那道与玄鸟尾羽重合的疤痕。当她的玉珏贴近小囡额头时，孩子眼中的荧光突然化作无数光点，在空气中拼出太医院密室的方位 —— 那是连她都未曾踏足的禁地。
"元修，带几个信得过的侍卫。"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姬元修胸前的玉珏，"孩子们的变化，可能与三百年前医官们留下的时空印记有关。"
密室的石门在积雪下埋了半截，姬元修用剑柄敲击门环，竟发出类似金属探伤的回响。当他将半片玉珏按在门楣的玄鸟凹槽时，石门轰然开启，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墙壁上每隔三步便嵌着一枚发光的寒髓草，光芒中浮动着透明的人影 —— 正是那些昏睡后苏醒的孩童。
"他们的意识在时空裂隙中穿梭。" 林素问摸着石壁上的凹痕，发现那是用现代医学术语刻的 "脑脊液循环通路"，却混着古老的蝌蚪文注解，"就像... 两个时空的认知在他们体内融合。"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石室，中央石台上躺着具穿着素纱深衣的骸骨，怀中抱着完整的玄鸟玉珏 —— 与敖夜试图抢夺的那枚不同，这枚玉珏表面刻满了双螺旋纹路，正是寒髓草茎上浮现的图案。小囡掌心的经络图，此刻正与石台上的人体浮雕完美重合。
姬元修的剑尖突然指向阴影处："谁在那里？" 斗笠男子的身影从寒髓草光芒中显形，左脸泪痣在荧光下忽明忽暗，正是在冰窟幻象中躺在 ICU 的神秘人。他摘下斗笠，露出与姬元修如出一辙的面容，却在脖颈处戴着与林素问相同的青铜针袋。
"三百年前，我的先师们用灵犀丹打开时空裂隙，想将瘟疫带到现代彻底消灭。" 他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般的杂音，"却没想到，时空能量反噬，让整个医官族陷入沉睡。" 他望向小囡在石壁上投射的光点，"这些孩子，是裂隙修复的活锚点。"
林素问突然想起穿越初夜，祭台神像眼中流出的消毒水味血液 —— 原来三百年前的医官们，早已尝试过跨时空医疗，却因违背生命规律遭致反噬。小囡眼中的双色瞳孔，正是两个时空在她体内达成的微妙平衡。
"所以敖夜才想抢夺灵犀丹。" 姬元修的手指抚过石台上的双螺旋玉珏，剑穗与骸骨腰间的剑穗发出共振，"他想重启裂隙，成为时空的掌控者。"
神秘男子突然剧烈咳嗽，林素问这才发现他胸口的皮肤下，竟有半透明的机械齿轮在转动 —— 与冰窟中那些时空衍生物的核心如出一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掏出片刻着现代急救流程的竹简，"当所有孩子的瞳孔都变成双色，裂隙将彻底闭合，而我..."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远："记住，灵犀丹的真正作用，是让两个时空的医者共享记忆... 就像现在，你终于想起，我是你在现代带教的实习生，那个总在解剖课上画玄鸟的男孩。"
林素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片段：现代解剖室，扎着马尾的实习生举着画满玄鸟图腾的笔记，笑着说 "老师，这鸟的翅膀像不像人体神经分布"。她踉跄着扶住石桌，望着神秘男子消失的地方，终于明白为何他的面容与姬元修相似 —— 那是时空裂隙中，两个世界的 "医官之后"。
病房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小囡的母亲哭喊着跑来："医官大人！囡囡的眼睛... 又变了！" 林素问冲回病房，只见小囡的双眼此刻都是琥珀色，却在望向姬元修时，清晰地说出："公子肩颈的伤，是三年前替父亲挡箭时，箭头涂了蛇莓汁混鸩羽粉，对吗？"
姬元修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连他自己都快遗忘的细节，竟从七岁孩童口中说出。林素问却注意到，小囡说话时，床头的艾草绳正在无风自动，绳结解开的方式，正是现代急救中的单八结。
"他们在共享两个时空的医学记忆。" 林素问握住小囡的手，发现她掌心的温度与玉珏相同，"就像... 人体成了时空的活字典，而灵犀丹，是打开这本字典的钥匙。"
暮色漫进窗户，小囡突然指着窗外的祭台方向："那里在发光，有好多人在飞，像大鸟儿。" 林素问望去，只见祭台的玄鸟神像正在缓缓转动，尾羽指向的方位，正是神秘男子消失的密室。而姬元修，正望着小囡眼中倒映的自己，眼神复杂 —— 那里面既有贵公子的坚毅，也有现代医者的温柔。
"元修，你说。" 林素问忽然轻声问，"如果裂隙闭合，我们会忘记彼此吗？"
姬元修转身，指尖掠过她眉间若隐若现的金纹："不会。因为有些东西，早在你用烧红的匕首划开少年脓包时，就刻进了时空的年轮里。" 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如寒髓草荧光的吻，"比如，你掌心的药渍，和我剑穗上的沉水香，早已是两个时空最温暖的锚点。"
病房外，更多孩童的笑声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林素问望向窗外，看见苏醒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奔跑，他们眼中偶尔闪过的荧光，像星星落在人间。而她知道，属于医者的传奇，从来不是穿越时空的壮举，而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愿意为生命停下脚步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