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鸢城往事》(9)
书名:困鸢 作者:淑公子 本章字数:2113字 发布时间:2025-05-03

9

曹秀英自然也明白“太平间”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晚上的工夫,她爸就死了。

曹秀英甚至顾不上晕倒的母亲,对着厂里的人大声质问:“我爸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一个人站出来说:“仓库里的货架倒了,正好砸到你父亲身上,所以就、、、”

曹大鹏本来不负责仓库工作,只是最近换了新领导,要清查仓库,由于人手不够,就临时被调到仓库那边工作。

其实,都知道仓库的烂账最多,谁也不想去碰这些棘手的问题,但是耿直的曹大鹏没有拒绝厂里安排,不分日夜,废寝忘食统计着各种数据。

曹大鹏之所以如此认真负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赵继业是仓库主管,看着他焦头烂额的样子,曹大鹏自然是心疼的,发小的情谊深厚,所以他工作起来就格外卖力。

据赵继业说,昨晚,他本应该是跟曹大鹏一起在加班,可是半夜胃难受,曹大鹏就让他回家了。

谁知,早上一到厂里,就听到了曹大鹏出事的消息。

此时的赵继业正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流着泪。

他看到李爱萍晕倒在地,急忙上前帮忙,跟医生和护士一起把李爱萍送到急诊室。

曹秀英一个人在太平间门口嚎啕大哭。

曹秀英不知道这件事该怨谁,她只能将怨气撒到厂领导身上,她边哭边说:“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爸上夜班,你们把我爸还给我、、、”

此时,大姐曹秀娟也接到消息,急匆匆从裁缝铺赶过来,弄明白了真相后,跟妹妹抱头痛哭:“我们没有爸爸了!”

到最后,她们也没有勇气去见父亲最后一面,据说父亲被货架上的金属件砸的面目全非。

李爱萍对孩子们说:“还是不要见了,把你爸爸最美好的样子记在心里吧。”

厂里,将曹大鹏的意外定为工伤,帮着处理了曹大鹏的后事,家属每个月会得到一笔补偿金,而且同意曹大鹏的一个孩子接父亲的班,转为正式工。

李爱萍看着四个孩子,老大残疾,老二考上了大学,老三老四还未成年,谁去接丈夫的班呢?

李爱萍因为丈夫的突然离世,精神垮了,她不知道这一家老弱病残如何生存下去,厂里给的那点补偿金,连婆婆的医药费都不够,老大在裁缝铺当学徒的是没有工资的,老二上大学的生活费怎么办?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李爱萍把曹秀英单独叫到身边,还没开口,眼就红了。

其实,懂事的曹秀英已经明白母亲的意思了,不等母亲开口,她率先开口:“妈,我不去上大学了,爸爸的班,我来接。”

李爱萍心疼女儿呀,她扭过头,任眼泪肆意流淌。她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早早将丈夫收走了,他这一走,一家人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变。

为了不刺激婆婆,一家人撒了谎,说曹大鹏去外地学习去了,要去很久。幸好老人家出不了门,听不见外面的风言风语。

巨大的悲伤笼罩在曹家,赵德诚几乎天天陪着曹秀英。

曹秀英对赵德诚说,她已经决定放弃读大学了,要继续在厂里工作。

赵德诚自然明白她家的情况,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恨自己家里穷,没多少钱帮助曹家。

赵德诚说:“英子,我也不去读大学了,跟你一起在厂里工作,我们一起努力,咱家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曹秀英说:“不,德诚哥,不能因为我,毁了你自己的前途,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赵德诚说:“可是,一想到你一个人要顶起这个家,我就心疼你。”

曹秀英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个子矮,担不起这个大任?其实我坚强着呢,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就放心去读书,将来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就可以帮我分担了。”

赵德诚觉得曹秀英说的很对,想让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幸福,必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曹秀英继续在厂里上班,而赵德诚则是辞掉了工作,专心准备开学的事。

这一天,曹秀英下班的时候,王保国又叫住了她,二话没说,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曹秀英怀里。

曹秀英好奇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叠钱,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保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保国支支吾吾半天,说:“我知道你家里很困难,我想帮你。”

曹秀英把信封塞回到王保国手里,说:“谢谢你的好意,这钱我不能要。”

王保国说:“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曹秀英又说了一句:“谢谢!”然后离开了。

王保国已经知道曹秀英放弃了读大学,她可能要在厂里上一辈子班,而赵德诚却要去遥远的南方读四年大学,王保国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赵德诚就要离开鸢城去南方了。曹秀英亲手绣了十几双鞋垫,在赵德诚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来到他家里。

走到外屋,隔着门帘,曹秀英听到里屋有争吵声,她停住脚步,听着屋里的动静。

曹秀英听见赵德诚有些歇斯底里,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他说:“爸,我一直觉得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你竟是个出尔反尔、逃避责任的胆小鬼!”

赵继业低吼道:“你懂啥?如果不退婚,将来你们结了婚,你就等于跳进了火坑,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站在门外的曹秀英听的一清二楚,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难以描述,她的脑海里冒出两个字“人性”。

曹秀英浑身颤抖,悄悄离开,回了家。

赵继业的话犹如一根闷棍狠狠砸曹秀英身上,将她的心砸碎了,将她的头脑砸清醒了。

是呀,今非昔比了,父亲去世了,曹家的顶梁柱没了,不管将来谁成了曹家女婿,都是要扛起大梁的。

可是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儿子来吃苦受累呢?

此时的曹秀英已经深深明白,她和赵德诚是不可能结婚的。

除了赵继业的那番话,曹秀英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深爱着赵德诚,所以不愿意看他吃苦,骨子里的坚强,让她更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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