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停滞了,还是她穿越了?
李黑眼徘徊在梦与醒的边缘,仿佛自己是个演员,在导演安排的剧情里反复拍摄,虽每一次都敲击她的心房,但又事不关己。
那是别人的故事。
这算愈合了?她摸着胸口,心频并未见长。
她甚是疲惫,捏着自己的脸,明显感到疼。睡眼朦胧中触碰到毛茸的东西,睫毛微微动了动,半眯着眼。随即那东西很快跳下床,前腿往墙上一饶,紧接着周围一片光亮。
有些刺,本能闭上眼,稍缓后慢慢睁开,许诺在一旁正温和得看着她。见她醒来,舔了舔她的手背,跳下床跑到门口,嗷嗷叫了两声,反复抓着门锁,徘徊。
“许诺,你要干什么呢?”李黑眼慵懒的声音。
许诺在她身上来回上窜下跳,无奈只好起身。见它一个劲抓着门锁,又只好开了门,跟在它身后。
“我在天台。”一个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是你吗?”她轻声问。
环顾四周,不见人影。许诺又饶电梯按钮,李黑眼大抵知道它要去哪了。
终离夜坐在阳台凸起的宽大边缘上,把头倚靠在灰色石柱上,两条大长腿一曲一伸,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慵懒得垂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胸前松开了三粒纽扣,微风拂过,衬衫随之晃晃荡荡。
手心上的蓝光逐渐聚成一个点,看着它慢慢消逝。
他的侧颜如刀削般棱角分明……
“我的人儿……”他呢喃。这一切,让他愤怒,心如同被一张网裹住,越网越紧,一点一滴地渗出血,直至碎裂。
李黑眼觉得他摇摇欲坠,仿佛飘在空气里,如此虚幻,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如若稍加用力,他就会跌落万丈。
他是真实存在的吗?即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他依旧如此不真实。很多时候她总是怀疑他是她的念想所编造,如果她坚持不下去,他也就随之消失,随着风那般,晃晃荡荡。
无边的黑夜,没有一丝点缀,朦胧得连黑也显得不纯粹。远处的万家灯火,扑朔迷离,丁无痕此刻定是在某个繁华一角,在别的女人怀里快乐。
竟莫名觉得自己就是永远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是披上夜的黑纱,漂游在天幕中的巫女,悄无声息地隐在无人的荒野,直至消失在时间尽头。
风撩起她的发丝,落在她的眼皮上,但她并不在意,只是对靠在那儿的身影执着的凝视。
她的心,也随着他晃晃悠悠。
她借着手机亮光,企图再周遭循到她念想的味道。
终离夜感觉到她的气息。眉头轻挑,缓缓睁眼,从围墙上轻盈落下,“眼眼,”
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世界飘进李黑眼的耳朵里,轻柔而沉醉。眼眸幽深之处,分明带着一丝隐约笑意。
李黑眼抬头,瞬间怔住。
他像是匆匆忙忙出得门,外套里随意穿着T恤,以往他总是穿着质地优良剪裁别样的经典衬衫,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一片密密麻麻的胡渣子,他也出现与她同样的表情。他不明白,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的眼里竟蒙上水雾,带着几丝红晕,怎么像哭了?
手机的亮光暗了下去,徒留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的银灰,使得依稀可见的两个身姿轮廓变得更加暧昧不已。
但他依旧感受到了他对她名字的轻唤带给她的无比震撼。
真是个傻瓜。还是个容易受伤的傻瓜。
“哭了?”终离夜径直走到她面前。
“哪有?”
“那这是什么?”他用指腹接住她眼角的泪滴,呈在她面前。
“当然是......”她支吾着,半晌坚决道,“是你的眼泪啊。”
说罢,又像犯了错,找不到托词又无处逃脱似地低下头。
“是嘛?”男人无奈一笑,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当着她的面将泪滴吸进嘴里,“还蛮有味道的。”
她破涕为笑。
终离夜没等李黑眼反应,就把她拽进怀里紧拥着。
“你……你没事吧?”她轻问。
“就这样抱着你,一直就这样。”
“这会让我更加迷失方向……”
“不要你辩清方向,只需你沉湎怀中。”
“你……”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方向。”
“以为只要用心,就会得到肯定;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有所成就;以为只要真心,就不会有假意。以为蒙上双眼,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痛苦;以为捂住耳朵,就可以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埋怨……错就错在,不该以为。”
“我看到了。”终离夜抬起她的下巴,双手捧着她的脸颊。
“你看到什么?”
“你眼里的伤痕,还有……”
“什么?”
“不甘心。”
似曾相识的话语。但她知道,他与A不同。A在她脑里,而终离夜,沉淀在她心底。有时竟觉得自己生了一场严重的病,分不清是梦亦或现实。
——终离夜,你是我眼里那个他所呈现的事实吗?就在刚才,我听见他说,“我在天台。”于是,我来了。原来,是你在这。
“你生得为何与我心里的幻影一模一样?又为何我能见你?难道……”李黑眼的指腹划过终离夜的鼻尖,“你说……我要死了?”
“……”
“只有即将死去的人,才会目睹死神,不是么?”
终离夜有时看不懂眼前这个叫李黑眼的女孩,当他告诉她生命的期限时,她竟还能笑得出口。可看她又猛灌烈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痛到极点便不知所痛了么。
“这一切不是皆因你而起么?”
“我?”
“对。你。”
“我不明白……有谁不希望好好活着?”
“从小到大,你受尽了委屈,受尽了痛苦。所爱背叛了你,工作也不顺利,你最终失业了。他们个个诅咒你,都希望你死。你早已被这些恶毒的话语灌输得彻彻底底。日子久了,时间长了,你分不清了,迷失了,开始认为他们个个说得都是真理。
于是,你觉得生无可恋,所有一切逼迫你要自我结束。就连你自己也迫切如愿。你要知道,有些不该说的话语,它是一道无形的魔咒,说着说着,就成真了。现如今,如了你的愿。最终将会在七天后得逞。现在连七天也没有了。你说,这一切难道不是皆因你而起么?”
“我……”
“你既觉得生无可恋,要不要死一遍?”
“死一遍又如何?”
“好,跟我走。”
“去哪?”
“去了就知道。”
终离夜,你的世界真的没有黑夜么?你对我的温柔是随意的么?你忘了,随意的温柔也是一种残忍。
就因为,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