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坐落于南阳市的古城。
林听风第一次到这里新开的一家阴阳店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来请人看个命也要看眼缘。
“要看眼缘我看你们这店有眼缘的也能给看成没眼缘。”他看着眼前的高个肌肉男绷着脸说，“把你店长叫出来，我要投诉你。”
肌肉男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店长在吃饭，他说吃饭睡觉的时候不允许别人打扰他。”
“你们家客人来了都不待客？”
“店长世界最牛逼，天大地大他最大。”
“打住，你先别急着押韵。”林听风双手环胸，努力抬头用鼻孔看前面的男人，“小心我投诉你们店。”
男人朝旁边的对联抬了抬下巴问：“看到墙上贴的对联了吗？”
“昂，那咋了？”林听风吞了吞口水，这人估计一招就能把他弄骨折，那都是轻的。
虽然他个子高，但他不会打架啊。
“念出来。”
“小事不……不出门，大事，大事……靠！这什么鬼画符啊！”
就问这俩狗爬字放这谁能认识？！
“小事不出门，出门就花钱；大事行千里，就是不想干！横批：进来花钱！”
林听风：……
他甚至能看到这男人周身发着布灵布灵的光。
又不让他进去又让他进去，这算什么事？！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里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里边请！”
林听风只觉得里面的声音非常熟悉，他绕过那个男人，对着男人哼了一声，然后走进去。
走进去看到一个红木质的柜台，上面摆着招财金蟾，还有计算器和记账本，一个身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旁边还放着小吹风机。
嗯……一股泡面味。
“咳。”林听风清了清嗓子说，“大师您好，我最近感觉有点不顺，想让你给我看看，但外面那哥拦着我，我——谢楚？！”
他的声音转了十八个弯。
因为那个先生放下泡面缸转着转椅面对他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就是高中班里每节课甚至课间都在睡觉的小透明谢楚吗？
那时这人上课不回答问题不做作业，但每次考试差不多都能及格，后来干脆好久没来学校也没和任何人有联系。
他现在上大二，最近有些不顺就来这新开的店里看看，没想到遇到了谢楚。
“hi林同学，好久不见。”谢楚笑着冲眼前的人挥了挥手，
林听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是你？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不然呢，还有什么更合理的理由解释我现在的状态吗？”
谢楚有些骄傲地反问他，下一秒就听到林听风像鸭子一样叫。
“你都已经落破到这种程度了！都已经出来当神棍忽悠别人了？！”
谢楚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说什么呢老同学，我做人有三大原则。”
“第一不说谎，第二不骗人，第三不信自己说的话。”
但一张嘴总抵不过实际行动。
他唇角微微扬起，手一挥，“砰”的一声，门又关上，带起的风让林听风感觉脖子发凉。
不是吧阿sir。
“说吧老同学，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勉强可以算是我朋友，给你打八折，够便宜了。”谢楚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对方是一脸不信。
于是他遗憾道：“好吧，看来你并不相信。”他想了想，又笑起来，“要不我帮你算一卦，这一挂算我送你的。”
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堆签子，有些像是鬼钱。
“你要算什么啊？”
“我可以决定吗？”谢楚似笑非笑看着他，“第一次碰到让我决定的，算什么都可以？”
林听风抬手制止住他：“别算这次我会考多少分，天机不可泄露，我也容易紧张。”
谢楚喉咙里溢出笑声，他说：“好吧，我看出来，你是因为在新租的房子里夜晚做噩梦白天也看不到光导致精神不好，你在你家总感觉有人注视着你……”
“行了行了，你到底要算什么。”林听风被说中了，是打心底害怕这个，不愿意听他多说。
谢楚神秘兮兮道：“那我们就算算，你在这件事中到底是吉还是凶。”
他看着桌上的签子，然后将它们摆成一个尖塔的形状，嘴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没两下，桌子上的签子就变成了倒三角，他翻开最下面那个签子，看到了上面的三个横杠。
“这……这是什么？”林听风指着那个签子。
谢楚举起来晃了晃，然后和其他东西一起丢进抽屉里。
他开口解释：“在我这里，一个横杠是吉，两个横杠是凶。”
“那三个横杠呢？”
“大凶啊林同学，你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林听风赶忙问：“你这签子保准？”
“包准的，你夜晚无法安眠，是因为遇到了梦魇。”谢楚细细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去哪碰到什么脏东西带回去了？”
林听风刚想否认，结果听到谢楚摇头自问自答：“算了，我就是问了你你也不知道。”
林听风：……
要不要尊重一下他？
“那你最近上课，精神萎靡不振，感觉头重脚轻，胸腔发闷？”
林听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毫无疑问，谢楚都说中了。
“想不想看风水？”
林听风点头。
“想不想改变命运？”
林听风依然点头。
“想不想把脏东西赶走让自己有个安宁的生活？”
“想！”
“很好。”谢楚笑着朝他摊开手，“给钱办事。”
林听风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多少钱？”
“一分价钱一分货，给张符普通两百进阶三百最好的五百，帮忙看屋子重新调整微调两千大调五千，帮忙驱邪祟但不保证他不回来八千，一条龙服务还保证邪祟永远不靠近你一万起步上不封顶付钱越多越有效！”
“你抢个劫还说绕口令？”
谢楚冲他摇了摇食指：“算命的必备，你不懂。”他又耸了耸肩补充道，“而且我这价格放眼整个算命界已经够便宜了，还能给你打折，我都赚不回买套楼房的本，能赚什么钱，还能坑你不成？”
林听风摆了摆手，快算了。
但谢楚说的又很准，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任谢楚。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谢楚又笑眯眯说：“不如这样，我先去你家看看，你先给我出一半的价钱，事成之后，你再补尾款，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法子。
“那你要多少？”
“看你给多少喽。”
“两万，我要斩草除根！”
“两万五吧，多一点不多，我这耗大力，两万五都亏了。”
“成交！”
*
于是当晚林听风就在家里等着，他看着电视，明明是夏天却还是开着空调的暖风，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
窗帘拉着，屋里的全部电灯开着，就连镜子他也按照谢楚说的那样，把全部镜子用布子遮住了。
他现在憋着尿，愣是不敢去厕所，本来房间里开着电视和空调声音一起响没什么，但一到卫生间，上完厕所冲马桶的时候冲水声会非常大。
他最讨厌安静的时候出现一声巨响。
墙上的时针指向“8”和“9”之间，分针指向“6”时，敲门声突然响了。
虽然有电视的声音，但林听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小心翼翼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谢楚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谢楚真的这么准时来了。
“晚上好林同学。”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谢楚笑着挥了挥手，“看我带了什么。”
他看上去像是刚睡醒买了东西就匆匆过来，乱糟糟的头发还没打理，一身新中式服装有些褶皱，还睡眼惺忪。
这不，又打了个哈欠。
闻言，林听风低头看，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提了一只烤鸭，还有蜜雪冰城的圣代。
他扯了扯嘴角问：“你是来这吃饭的，还是帮我解决麻烦的？”
“非也非也，这东西可不是给我吃的。”谢楚神秘兮兮道，“而是给死人吃的。”
虽然林听风听了有些背后发凉，却还是问：“圣代呢？”
“来的路上突然想吃凉的，你要吃吗？”
林听风：……
说真的，他上高中以来就没和谢楚有过两句话的交流，这是第一次说这么多。
“来吧，摆供桌。”谢楚将带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时，林听风这才发现他不止拿了烤鸭和圣代。
还有两只红色的蜡烛，两个馒头，一个水果罐头，一瓶江小白两个小酒杯，还有其他吃的和纸钱。
谢楚把纸钱和一张符纸丢给他：“去，西北角烧了，没听到我说话就一直跪着，不许起来不许回头。”
“好……但是我有个问题。”
“客官您请说！”
“西北角在哪啊？”
……
谢楚摆完东西拍了拍手，然后开口：“可以了，原地转四圈，然后去把灯关了吧。”
林听风站起来，转了四圈，最后一圈时候，眼前突然有一个惨白的鬼脸一闪而过，他心脏在那一瞬间骤停，当他停下时，却什么也没有。
谢楚在那边催促他。
他走过去把灯关上的那一刻，电视和空调不知道为什么也一并关闭了，周围登时陷入一片寂静。
几秒后，谢楚的声音突兀响起：“客官，你往这边靠着和我拜一拜，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然我可带不了你。”
“哦。”林听风走过去，看到了烛光下谢楚的脸，非常白，眼底下还泛着青黑，不知道是熬夜多久了。
两人一起拜了三拜，谢楚端起一杯倒好的白酒，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鞠躬。
林听风只感觉毛骨悚然。
谢楚直起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杯酒我和林兄敬各位，接下来你们随意。”
“林兄，请。”
谢楚笑着将酒杯递给林听风，一边略带警告之意：“接下来，林兄切记不要说我的名字，各位朋友最不喜欢别人直呼大名，那是对他们的不尊重。”
林听风吞了吞口水，仰起头。
在林听风喝完剩下的酒时，谢楚劈手夺过酒杯，然后眼神一凛，用力掷在地上。
只听“啪嗒”一声，在林听风的目光中，酒杯被他摔成了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