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文物管理局！今天轮到他值班！
这破单位实行轮岗制，美其名曰人手充足，其实就是变相省钱，没活儿的时候让大家在家待着，工资照样拖。可今天偏偏轮到他了。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头皮一阵发麻，也顾不上回味自己刚签下的“卖身契”，抓起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就往外冲。
破旧的铺面门被他“咣当”一声带上，灰尘扑簌簌落下。他一路小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是随时可能蹦出来的鬼怪订单，一边是文物局那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和永远不及时的工资条。他现在算是身兼两职了？一份阳间的工作养身体，一份阴间的工作……养魂？呸！都是为了老爹的药钱！
跑到文物管理局门口，那栋灰扑扑的两层小楼看着就让人提不起精神。他喘着粗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心里祈祷着别迟到太久，不然又得挨主任的唠叨。刚到二楼拐角，他跑得太急，没看清前面有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哎哟！”
“唔！”
秦宵昼被撞得眼冒金星，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对面的人似乎也被撞得不轻，手里的几张文件散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您没事吧？”秦宵昼定睛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局里的“师傅”——凌宜。
凌宜四十来岁，戴着副黑框眼镜，平时看着总是笑眯眯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此刻他正弯腰捡拾散落的文件，脸上没什么怒气，只是抬头看了秦宵昼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小秦啊，跑这么急干什么？毛毛躁躁的。”凌宜扶了扶眼镜，语气温和，听不出责备，“是不是又起晚了？”
“没、没，师傅，我……”秦宵昼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刚跟阴曹地府签了个劳动合同吧？他含糊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凌宜直起身，拍了拍捡起来的文件，上面印着一些模糊的拓片图案。“年轻人，工作要上心。咱们这单位虽然清闲，但也是国家单位，得有规矩。”他说话慢条斯理，像个谆谆教导的长辈。
秦宵昼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腹诽：规矩？最大的规矩难道不是按时发工资吗？
“看你这一头汗，脸色也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凌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年轻人别仗着身体好就熬夜，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是，是，师傅说得对。”秦宵昼应付着，不知为何，被凌宜这么一看，他心里莫名有点发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看穿了似的。错觉吧，师傅平时挺照顾他的。
“行了，快进去吧，主任刚才还念叨你呢。”凌宜笑了笑，侧身让开路。
秦宵昼赶紧低头钻进了办公室，身后凌宜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他背上。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阳间的工作，阴间的合同，还有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师傅……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突然变得复杂又诡异起来。
办公室就秦宵昼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黑白无常头像的APP图标，仿佛能感受到一丝阴气。回想着这几单阴间外卖，还是挺有趣的，比起阳间的外卖订单，似乎也不错。“干！”他低声对自己说，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去闯闯这阴曹地府！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给鬼送外卖，总比给人送外卖还被投诉强吧？说不定以后还能跟人吹牛，老子可是跟阎王爷签过合同的男人！”这念头让他心里那股憋屈劲儿稍微散了点。
他定了定神，点开那个界面阴森的APP，找到了那本《安全操作手册》。电子版的，翻起来倒是方便，可开篇那行加粗黑字就让他心里一突：“敬告新骑手：阴间路滑，鬼心叵测，请严格遵守操作规范，任何违规操作引发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等后果，地府概不负责！”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最终解释权归十殿阎罗所有。”
秦宵昼眼皮跳了跳，这免责声明写得真是滴水不漏，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他硬着头皮往下翻，目录长得吓人：《常见鬼怪识别与基础应对》、《阴间交通规则及超速处罚条例》、《各区域势力分布及配送禁忌》、《防鬼打墙迷路指南（附简易破阵口诀）》、《如何礼貌拒绝饿死鬼的“加餐”请求》……这送外卖堪比《地府生存挑战》？
看得头昏眼花，他这商科系毕业的也不得不放弃看下去。这工作风险系数高了点，难怪给配了个“替死纸人”，还特意标注“低级消耗品”。他刚想仔细研究一下这纸人到底是一次性的还是有耐久度的，揣在兜里的另一个手机不合时宜地“叮叮叮”响了起来，声音欢快，是他阳间那个外卖APP的提示音。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的顾客评价通知。秦宵昼下意识点开，一行醒目的一星差评映入眼帘：“外卖小哥态度不好！让他顺手把门口垃圾带下去都不肯！差评！”
秦宵昼：“……”
他看看手机上这条来自阳间的差评，再看看屏幕背景里阴森诡异的《安全操作手册》目录，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现在是先研究怎么对付可能要他命的恶鬼，还是先反思一下为什么没帮上一单的顾客扔垃圾？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秦宵昼点开渡厄斋APP的外卖商品评价页面，顿时愣住了。
差评，满屏都是差评！
“用户‘饿死鬼’评价：差评！青团太硬，硌掉我的牙齿！”
“用户‘水鬼’评价：差评！饮料太淡，根本没有味道！”
“用户‘吊死鬼’评价：差评！按摩仪不好用，脖子更疼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