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格伦的手指还残留着贝贝手腕冰凉的触感，却被她用力甩开。贝贝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潮湿的墙皮，剥落的碎屑簌簌落在肩头，与发梢滴落的雨水混成浑浊的泥浆。她压低声音的怒吼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干什么！” 尾音发颤，却比暴雨更让格伦心惊。楼道声控灯在雨水中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将贝贝的影子拉扯变形，宛如一幅扭曲的地狱图景。墙角堆积的旧纸箱已被潮气侵蚀得软烂，箱面上爬满密密麻麻的潮虫，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格伦僵在原地，帆布鞋底的青苔与积水混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打滑声。他这才看清她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痕，在湿透的睡衣下泛着诡异的潮红。
“对不起，” 他慌忙挥动双手，“我好像太鲁莽了，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在颤抖，混着楼道里滴答的漏水声，听起来格外虚弱。头顶的管道不时传来水流的呜咽，像是被困住的冤魂在哭泣，而管壁渗出的水珠正沿着锈蚀的螺丝孔，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红色溪流 —— 那是铁锈与雨水混合的颜色。
贝贝盯着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你就是想死了，” 她扯动嘴角露出嘲讽的笑，肩胛骨在湿透的布料下凸起如刀锋，睡衣下摆的暗红污渍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像干涸的血迹在雨中晕染。“你这小身板抵不过他一个拳头。” 话音未落，头顶的声控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混着雨水倾泻而下。格伦本能地抬手遮挡，却瞥见贝贝脖颈处蜿蜒的旧伤 —— 那是道细长的疤痕，在闪电的照耀下泛着淡粉色。
“应该..... 只是线路问题什么的吧。” 格伦低头看着脚下的玻璃碎片尴尬地说道，喉咙发紧。他注意到碎片边缘有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干涸的血迹。而在不远处的台阶缝隙里，半只潮虫正在玻璃碴间蠕动。
“刚才那下要是被他看到，你的手就废了！” 贝贝的小拳头伸到格伦的面前，很明显这是在警告格伦以后不能这么做。“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肯定是想巴结你老爸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恨意。
格伦低着头，像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孩子。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铁锈味，但是他还能闻出贝贝身上的体香。
“我们好像该回去了.......” 格伦试探性地说出这句话，“你觉得呢？”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向贝贝，生怕再次触怒她。
“现在几点了？” 贝贝瞥了一眼格伦右手上的电子表。表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映得她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十一点五十，怎么了？” 格伦好奇地问道。他注意到贝贝听到时间后的细微变化，她的身体微微紧绷，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却又很快被刻意的镇定掩盖。
贝贝听到时间后转身趴向阳台欣赏起暴雨和呼啸的风，“在等十分钟，这还挺凉快的。放心，连关门声都没有，那个家伙对别人只会说说狠话，对我呢，就直接上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看透一切的悲凉。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顺着发梢滴落在阳台边缘，汇聚成细小的水流，仿佛她永远流不尽的眼泪。
格伦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雨幕中摇晃。远处的闪电照亮她睡衣下若隐若现的伤痕，一道又一道，像是被锚链反复抽打过的痕迹。
“其实你早就注意到我了，对吧？” 格伦忍不住问道，声音在呼啸的风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
贝贝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阳台的铁栏杆，栏杆上的铁锈沾在她的指尖，像是干涸的血迹。
“刚进小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而且你也注意到了我，那时候我们两有过对视。”格伦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他看着贝贝，突然发现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绝望与麻木。
“你想说什么，客人？” 贝贝满不在意地说，“你最多在这待一个星期就走人，我呢？刚中考完，考的还不错，但是我现在无处可去。”
“你先上去吧。” 贝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此时，楼上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贝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一把抓住格伦的手腕，将他拉到楼梯转角的阴影处。“别乱说话。”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呼吸急促而温热。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张伟愤怒的嘟囔声。格伦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胸腔，他能清晰地听到张伟皮带扣碰撞的声音，还有他嘴里咒骂的话语。当张伟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格伦几乎停止了呼吸。张伟手里拿着一瓶廉价白酒，脚步有些踉跄，后颈的锚链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一条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张伟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朝楼下望了望，嘴里骂骂咧咧：“小贱人，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然后转身朝房间走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
贝贝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松警惕。她依旧紧紧抓着格伦的手腕，直到确定张伟已经回到房间，才慢慢松开手。“看到了吧，” 她苦笑着说，“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他这是？”格伦指着502的房间号。
贝贝无奈地叹着气说，“又喝多了呗，本来这人就脾气暴躁，还想一出是一出的，你根本想不到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只能告诉你，别惹他！跟着这种人衰到家了!”贝贝做靠在墙壁上，顺手拍了拍格伦说，“你也看到这人的疯样了吧，赶紧联系你老爸带你回家吧。”
格伦蹲下来和贝贝对视着，“那你呢。”说完，格伦还不忘捏了捏贝贝稚嫩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