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母体代码
核心舱的冷光刺得林九睁不开眼。母亲的大脑悬浮在圆柱形培养舱里，灰质表面的沟壑正在实时生成凶案地形图——化工厂爆炸案的管道分布、教堂地宫的哭丧俑坐标、甚至般若男被植入条形码的手术室平面图，都在那些褶皱间流动。
"你来得太慢了。"培养舱的扩音器传出母亲年轻时的声音，二十年前的录音带着诡异的电流声，"0927号培养皿的成熟期本该在去年满期。"
林九的霰弹枪管突然软化，铅弹在枪膛里发芽，长成带着倒刺的神经藤蔓。当他试图扯断藤蔓时，培养舱的液体突然沸腾，母亲的眼球在脑组织表面凸起，瞳孔里放映着游轮建造过程——每一块钢板都烙着他的基因序列。
"认知污染第二阶段启动。"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核心舱的地板变成半透明。林九看见自己的倒影悬浮在脑沟回之间，八岁时的自己在化工厂家属院踢足球，足球撞开的窨井盖下，副局长正往排水管倾倒幽蓝色液体。当他伸手想触碰画面时，足球突然从记忆里滚出来，在现实舱室里撞出金属回响。
记忆蠕虫就是这时候发起总攻的。那些从保温箱带来的透明虫体钻进通风口，在舱壁上分泌出黏液。黏液凝固成镜面时，林九看见五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被不同规则绞杀：某个时空的他被认知武器改造成节肢动物，另一个时空的霰弹枪管长出了复眼。
"用我的脑脊液！"培养舱突然裂开缝隙。林九抄起消防斧劈开舱体，淡黄色液体喷涌而出，浇在神经藤蔓上发出腐蚀声。当他用手舀起液体泼向镜面，所有记忆蠕虫突然集体转身，朝着母亲的大脑朝拜。
熵增沙尘暴在舱室内爆发。林九被掀翻在控制台前，后脑撞开了某个隐藏面板。全息界面弹出时，他看见自己的基因图谱正在被改写——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染色体正在脱落，替换成主神经络的蛋白链。操作记录显示，二十年前某个雨夜，母亲的意识体亲自核准了基因编辑方案。
"你才是主神空间的原始代码。"副局长的声音突然从蠕虫体内传出。林九踩碎虫体时，黏液里浮现出审讯室画面：真正的副局长早在三年前就被替换，现在这个不过是载入他记忆的仿生容器。
核心舱突然开始坍缩。林九扯断连接大脑的神经管线，母亲的灰质表面突然显现逃生路线——那竟是他童年每天上学的路线图。当他抱着培养舱残片撞开应急门时，整艘游轮响起尖锐的核泄漏警报。
甲板上的时间琥珀全部爆裂，数百个凶案现场在现实世界叠加。林九在奔跑中看见化工厂家属院与教堂地宫在海上重叠，般若男正站在十字架顶端，用机械义眼扫描他的生命体征。当第一道主神脉冲波袭来时，母亲的大脑残片突然生成防护罩，那些未破悬案的地形图在空气中硬化成盾牌。
"去找哭丧俑......"培养舱残片突然说话，母亲的眼球在组织液里转动，"它们是用我的骨灰......"
脉冲波二次袭击打断了遗言。林九坠入正在融合的凶案时空，手中的大脑残片开始增生血管。当他挣扎着爬进教堂告解室时，染血的彩窗突然播放起终极画面：二十年前的产科病房里，母亲亲手将主神芯片缝入婴儿的囟门，而那个婴儿的脚环上，清晰烙着0927的刺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