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茧·第六章:创业惨败 债务缠身
暴雨如注,铁皮屋顶被砸得咚咚作响,混着空调外机漏下的水滴,在办公室地面汇成浑浊的水洼。林宇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惨白。屏幕上,催款短信如潮水般涌来,最新一条来自网贷平台:"您尾号****的账户已逾期3天,将上报征信系统"。他下意识扯了扯领口,那里还沾着今早打翻的泡面残渣,酸腐味混着廉价泡面调料的香精,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
"砰砰砰!"生锈的铁门被拍得震天响,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堵在门口。为首的光头男人叫老刀,脖颈处盘旋着半隐半现的纹身,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门,黑色皮鞋在积水里踩出一串水花:"林总,这都第几次了?"他将皱巴巴的催款单甩在桌上,纸张瞬间被水渍浸透,"二十万,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林宇盯着单据上刺目的数字,太阳穴突突直跳。三个月前的场景突然在眼前浮现: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洒在满是划痕的会议桌上,老张拧开廉价啤酒瓶盖时溅出的泡沫,陈姐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举着烧鸡,小李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露出羞涩的笑。那时,他们的"星海科技"铜牌刚挂上墙,阳光将"科技改变生活"的标语照得金光闪闪。
创业初期的日子如同在荆棘丛中爬行。七月的烈日下,林宇背着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穿梭在写字楼间。帆布包的拉链早已损坏,他用根褪色的红绳系着,里面装着皱巴巴的宣传册和贴着创可贴的笔记本。记得在"世纪大厦",他在旋转门外站了六个小时,正午的阳光将大理石地面烤得发烫,保安第三次驱赶时,他的鞋底几乎和地面黏在一起。深夜回到办公室,他蜷缩在折叠床上,冷水冲脸时,看着镜子里自己晒脱的皮,像被剥了壳的虾。
老张总爱叼着廉价香烟,头发永远油腻地向后梳着,露出发亮的额头。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他对市场风向异常敏锐,常拍着大腿喊:"现在社区团购火,咱们搞个小程序!"陈姐则永远化着精致的妆容,涂着和她廉价连衣裙不搭的名牌口红,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存着上千个号码,总在电话里娇嗔:"王总,再给次机会嘛~"而戴着黑框眼镜的小李,整日埋首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黑眼圈深得像两个黑洞。
转机出现在第三个月。他们开发的社区团购小程序被"万家乐"超市相中,签下五万块订单那晚,林宇特意买了只烧鸡。塑料凳围成的圈里,啤酒瓶碰撞声清脆。陈姐举着易拉罐,玫红色口红印在拉环上:"等咱上市了,一人买辆宝马!"老张把鸡腿硬塞进林宇碗里,油腻的手指蹭过他的手背:"要不是宇子四处求人,哪有这机会!"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每个人脸上镀了层银,小李的眼镜片反光,映出窗外璀璨的霓虹。
变故发生在那个暴雨初歇的凌晨。林宇像往常一样,抱着豆浆推开办公室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在原地:小李的电脑、老张的笔记本、陈姐的客户档案不翼而飞,财务室保险柜敞开着,里面刚到账的预付款只剩几张零散的纸币。监控画面里,老张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在凌晨两点回头看了眼摄像头,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像团乱麻——愧疚、犹豫,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讨债的人蜂拥而至。供应商老李带着三个纹身大汉,将成箱的货物堵在门口:"不还钱,我让你这破公司开不下去!"投资人周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把借款合同摔在桌上:"林宇,我可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才投的钱!"就连平日和善的房东阿姨,此刻也冷着脸:"租金、水电费,一共八千,今天必须搬走!"
林宇开始了疯狂的寻找。他跑遍了老张住过的城中村,在昏暗潮湿的巷子里呼喊,惊起一群群蟑螂;在小李常去的网吧蹲守,看着屏幕蓝光映出一张张麻木的脸;在陈姐最爱去的麻将馆打听,却只换来老板的白眼。派出所里,民警翻着他提供的资料,语气平淡:"经济纠纷,证据不足,建议走法律程序。"
更糟的是,公司陷入瘫痪。客户纷纷要求解约,索赔函像雪片般飞来。那天在公交车上,陌生号码来电,他条件反射般挂断,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冷笑:"林总贵人多忘事?"回头看见老刀抱着手臂,嘴角挂着讥讽,全车人的目光如芒在背。
暴雨仍在肆虐,催款单上的数字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林宇颤抖着摸出抽屉里的创业计划书,泛黄的纸页被水渍晕染,曾经用红笔圈出的"三年上市"目标,如今模糊得几乎辨认不出。楼下传来债主们的叫骂声,混着雨声,像一曲绝望的交响乐。他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奶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宇儿,人生就像爬坡,再难也要往上走。"
手机再次震动,银行逾期通知的提示音尖锐刺耳。林宇扶着窗台站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雨中的蝼蚁,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张密不透风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