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高考折戟 梦想破碎
蝉鸣声在老城区的梧桐树上此起彼伏，林宇额角的汗水顺着复习资料边缘滑落，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扉页晕开深色水痕。周桂兰坐在一旁，用蒲扇轻轻为孙子扇风，骨节突出的手指却在颤抖——她刚把藏在枕头下的存折又摸了一遍，那上面仅剩的三百元，是她准备给林宇买高考营养餐的钱。
"奶奶，您歇着吧。"林宇抬头看见奶奶布满血丝的眼睛，"明天考试完，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咳嗽。"老人连忙摆手，把保温桶往他面前推了推："喝口绿豆汤，降降火。"桶里沉底的几颗绿豆，是她今早四点就守在菜市场，用半袋白面换来的。
高考当天，晨光刚爬上斑驳的墙皮，林宇就被灶台上叮叮当当的声响惊醒。周桂兰正踮着脚往保温饭盒里塞东西，银发在昏暗中微微发亮。"宇儿快起来！"她转身时露出惊喜的笑容，饭盒里躺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隔壁张婶送的土鸡蛋，说吃了考状元！"
林宇望着奶奶围裙上沾着的油星，突然想起她昨夜咳了整整半宿。"奶奶，您吃。"他把鸡蛋往老人碗里推，却被粗糙的手掌按住："听话！"周桂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枯瘦的手指抚过他衣领，"这衣服奶奶浆洗了三遍，笔袋里放了平安符......"
临出门时，林宇回头看见奶奶倚在门框上。晨光勾勒出她佝偻的剪影，蓝布衫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面褪色的旗。"别紧张，好好考！"老人挥着手，声音却越来越小，"奶奶在家等你......"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林宇低头核对准考证时，突然听见尖锐的刹车声撕裂空气。抬头的瞬间，失控的货车如同巨兽般冲来，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却被剧烈的撞击掀飞。恍惚间，他看见散落的准考证在风中翻飞，红底黑字的"考生须知"被染成刺眼的猩红。
消毒水的气味最先刺醒了意识。林宇艰难地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醒了！"护士小跑着出去通知医生，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日期已跳至6月9日。当他颤抖着问出"今天几号"时，年轻护士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心脏瞬间沉入冰窖。
"高考......结束了？"他抓住护士的袖口，输液管随着剧烈的动作摇晃。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混着走廊里家属的啜泣，将最后的希望碾成齑粉。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打湿了枕巾，那些凌晨五点背诵的古诗文、深夜验算的数学题，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钢针。
周桂兰冲进来时，布鞋上沾满泥浆。她跌跌撞撞扑到床边，布满裂口的手死死攥住林宇缠着绷带的胳膊："宇儿，奶奶在......"老人浑浊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咱不考了，不考了......"林宇强撑着想要坐起，伤口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奶奶，我没事......"话未说完，喉头已被哽咽堵住。
出院那天，盛夏的阳光格外刺眼。林宇缩在破旧的遮阳帽下，不敢看街道两旁悬挂的"金榜题名"横幅。路过学校时，他听见熟悉的笑声从操场传来，几个同学正举着志愿填报指南讨论。"听说市状元考了702分！"欢呼声刺得他眼眶发烫，转身疾步离开时，踢到路边石子的力道让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周桂兰默默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熬好的中药。她望着孙子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抱着襁褓中的林宇，在积水的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把两个身影拉得很长，却始终无法照亮前方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