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顾星遥攥着母亲的诊疗记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纸张上“慢性铊中毒”的诊断结果刺得她眼眶生疼，而更令她浑身发冷的，是报告末尾那个熟悉的签名——霍氏集团首席医疗顾问，正是霍沉砚的私人医生。
雷声在天际炸响，顾星遥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微微颤抖。母亲正在昏睡，呼吸机规律的声响混着雨声，在病房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霍沉砚时，他西装袖口若隐若现的药草香，此刻却化作了令人作呕的毒药气息。
“小遥？”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星遥猛地转身，看到霍沉砚撑着黑伞立在病房门口。他的衬衫被雨水浸透，贴在胸膛上勾勒出冷峻的轮廓，而那双她曾以为能倒映月光的眼睛，此刻正凝视着她手中的诊疗记录。
“解释一下。”顾星遥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冰棱般碎裂，“为什么我母亲的中毒症状，和你父亲尸检报告里的毒药成分完全一致？”
霍沉砚的喉结动了动，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在两人之间汇成一道蜿蜒的溪流。“这是个误会。”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误会？”顾星遥冷笑，轮椅碾过积水发出刺耳的声响，“霍沉砚，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需要‘已婚身份’争夺家族信托基金，而我恰好出现，长得还和你家老宅的画像一模一样。现在又告诉我，我母亲的病和你父亲的死有关？”
她猛地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露出纤细的脚踝：“你以为我没发现？每次我靠近霍家地下室，你的保镖就会突然出现。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是当年纵火案的证据，还是你父亲的秘密？”
霍沉砚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顾星遥狠狠拍开。“别碰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居然以为你就是当年保护我的小哥哥，原来一切都是你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霍沉砚眼底翻涌的痛苦。他突然单膝跪在积水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顾星遥的轮椅扶手上：“小遥，我承认，我利用了你的身份。但我发誓，伤害你母亲的人绝不是我。”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件：“这是我父亲生前的日记。十年前，他发现月光财团内部有人策划阴谋，想要夺走孤儿院孩子们的继承权。为了保护你们，他故意制造了火灾假象，想把危险引到自己身上。”
顾星遥颤抖着接过信件，信纸边缘还留着烧焦的痕迹。字迹凌乱却坚定，字里行间满是对一个叫“小星星”的女孩的牵挂。“可是...”她声音哽咽，“那为什么我母亲会中毒？”
霍沉砚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因为有人发现了我父亲的计划。他们以为只要除掉和孤儿院有关的人，就能顺利继承遗产。而你母亲，只是他们的第一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顾星遥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她一直以为的仇人，或许才是救命恩人；而她满心信任的人，却将她卷入了更深的漩涡。“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弥补你父亲的过错？”她轻声问。
“不。”霍沉砚抬起头，眼神炽热如岩浆，“我接近你，是因为第一次在音乐节上听到你的琴声，我就知道，我等了十年的人终于出现了。小遥，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谎言。”
就在这时，顾星遥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听筒里传来：“顾小姐，想知道你母亲当年是怎么中毒的吗？带着诊疗记录，一个人来霍家老宅地下室。否则，下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就是霍先生。”
电话挂断的瞬间，霍沉砚的手机也同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许蔓。她绑架了我的姑姑——当年孤儿院的保育员。”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顾星遥握紧轮椅扶手：“走。我们一起去。”
霍家老宅在暴雨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顾星遥的盲杖敲击着石阶，发出清脆的回响。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腐木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霍沉砚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们沿着潮湿的楼梯往下走，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终于，在走廊尽头，他们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霍姑姑，以及站在阴影中的许蔓。
“欢迎。”许蔓优雅地鼓掌，手中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顾小姐，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没错，是我让人给你母亲下毒，也是我篡改了你父亲的尸检报告。不过你猜怎么着？”她突然逼近顾星遥，“你的亲生父亲，可是月光财团的创始人。而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霍沉砚，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霍沉砚脸色骤变：“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许蔓甩出一叠文件，纸张散落在顾星遥的轮椅前。那是伪造的银行转账记录，显示霍沉砚雇佣杀手制造了当年的火灾。
顾星遥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她看向霍沉砚，却发现他正平静地看着自己：“小遥，相信我。”
就在这时，许蔓突然举起匕首刺向霍姑姑。千钧一发之际，霍沉砚扑过去挡住刀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衬衫。“不！”顾星遥尖叫着推动轮椅冲上前，盲杖准确地击中许蔓的手腕。匕首落地的瞬间，警笛声由远及近。
许蔓被警察带走时，还在疯狂大笑：“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月光钻石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霍沉砚捂住伤口，却仍固执地挡在顾星遥身前：“小遥，对不起，让你卷入这些事。”
顾星遥颤抖着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他染血的脸庞：“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解释没用。”霍沉砚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重要的是，你愿意相信我。”
暴雨渐渐停歇，月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洒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顾星遥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音乐是用灵魂聆听的。”而此刻，她终于听懂了他灵魂深处的旋律——那是跨越十年时光，依然炽热如初的爱。
“以后，换我来保护你。”顾星遥轻声说，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而霍沉砚，则用染血的手轻轻环住她，仿佛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