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的麦田被暴雨砸得东倒西歪,袁术捏着孙坚催粮的军报,指节将竹简边缘碾出毛边。案头铜爵里的酒泛起涟漪,映出他眉间跳动的青筋:“孙坚算什么东西,敢跟孤要粮?”
帐外传来皮靴踩过积水的声响,长史杨弘低头避过门框上滴落的雨水,袖中密信边角露出“孙坚私通刘表”的字迹:“主公,孙坚在鲁阳屯兵三万,昨日又派使者去襄阳。”袁术猛地起身,酒爵砸在地上溅起水花,琥珀色酒液混着泥浆流向帐角。
孙坚的前锋营里,程普攥着被退回的粮单,指腹磨过袁术亲批的“暂缺”二字,铁手套捏得咯吱响:“袁公路这是要借刘表的刀杀我们?”孙坚正在擦拭古锭刀,刀锋映出他紧咬的牙关:“去年讨董时,他断我粮草差点让我死在洛阳。现在又玩这手——”刀身突然切入木案,木屑飞溅间,帐外传来探马急报。
“报!袁术派李典封了汝南粮道!”探马膝盖磕在泥水里,“说是‘防备黄巾军’,但运粮车都往寿春方向去了!”孙坚猛地拔刀,刀鞘砸在案角发出闷响。帐内烛火被穿堂风扑灭,黑暗中响起他粗重的呼吸声,像即将出栏的猛兽。
袁术的瞭望台上,杨弘指着远处扬尘:“那是孙坚的催粮队,足有两千人。”袁术咬开酒坛封口,酒液顺着胡须流下:“让韩暹带五千弩兵去‘迎接’,就说孤要‘亲自劳军’。”他抬手时,腰间玉玺坠子撞上栏杆,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鲁阳城下,孙坚盯着远处如黑云压境的袁术军,指甲抠进刀柄。身旁祖茂递来头盔,青铜兽面纹上凝着水珠:“大帅,袁术的人说‘粮草在寿春’,要我们退兵二十里。”孙坚突然大笑,笑声混着雨声显得格外刺耳:“退兵?他当我是三岁小儿?”
寿春辕门前,袁术斜倚在马车上,看着孙坚的使者被绑在木桩上。使者嘴角淌血,仍在大喊:“孙将军说,再不给粮,就踏平寿春!”袁术慢条斯理地擦着佩刀,刀锋抬起时刮破使者衣襟:“回去告诉孙坚,孤的粮草,只给忠臣——”刀身突然没入使者胸膛,“而他,不配!”
暴雨转急时,孙坚的先锋军已到汝南边界。程普望着被焚烧的粮车残骸,马刀劈开挡路的木桩:“这是袁术的‘劳军礼’?”话音未落,两侧山坡响起梆子声,袁术军的弩箭如暴雨倾盆,前排士兵顿时被射成刺猬。
孙坚勒马避开流矢,看见远处袁术的帅旗在雨中翻卷,“袁”字被泥水糊成墨团。他猛地扯下头盔掷在地上,露出额角新添的刀疤——那是去年讨董时为袁术挡箭所留。“全军听令!”他的怒吼盖过雷声,“攻破汝南,直取寿春!”
袁术在中军帐里听着前线传来的喊杀声,忽然看见杨弘递来的密报:“孙坚已斩韩暹,夺了汝南粮仓。”他手中的酒坛“砰”地炸裂,碎片划破手背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好个孙坚!孤要让他知道,得罪袁家的下场——”他抓起令箭摔在地上,“传纪灵,带三万大军,踏平鲁阳!”
闪电劈开夜空的刹那,孙坚站在汝南城头,看着袁术军的火把如毒蛇般蜿蜒而来。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玺拓本——那是袁术曾许诺给他的信物,此刻却成了笑话。“告诉弟兄们,”他抽出古锭刀,刀身在闪电下泛着寒芒,“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寿春的钟鼓楼传来三更梆子声时,两军先锋已在汝南郊外交锋。袁术军的弩手排成三列齐射,孙坚军的骑兵却冒着箭雨突进,马刀砍断弓弦的脆响混着骨裂声此起彼伏。一名孙坚军的校尉被弩箭射中咽喉,倒地前仍攥着袁术军的将旗一角,旗面上“四世三公”的绣字被鲜血浸透。
袁术站在后方高岗上,看着自家军旗被砍得七零八落,忽然想起孙坚初投时的场景——那人身披残破战甲,却捧着传国玉玺拓本笑得磊落。他猛地甩头,将回忆驱散,转头对杨弘嘶吼:“把备用的投石机全拉上来!孤要把孙坚碾成肉泥!”
孙坚的坐骑在乱军中被射杀,他踩着尸体挥刀砍翻三名敌兵,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车轮声。抬头望去,只见袁术军推出数十架投石机,巨大的石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对身边亲卫大喊:“散开!快散开——”
话音未落,第一波石弹已砸落。大地剧烈震动,孙坚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鸣不止。他挣扎着抬头,看见自己的中军帐已被砸成废墟,“孙”字大旗断成两截,半截旗杆插在泥水里,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袁术看着投石机带来的毁灭场景,嘴角刚露出一丝狞笑,却见探马浑身是血地冲来:“主公!孙策从历阳杀来了,号称‘为父报仇’!”他手中的令旗“啪”地掉落,望着东南方腾起的火光,忽然想起孙坚曾说过:“我孙氏子弟,从不低头。”
暴雨如注,汝南战场已成修罗地狱。孙坚抹掉眼中的血水,握紧染血的古锭刀,望着远处袁术的帅旗。他知道,这场与袁术的决裂之战,已再无回头之路。而中原大地的争霸格局,也将因这场大战,掀起新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