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苹果手机在掌心震出细小的麻意，如同无数潮虫正顺着掌纹啃噬神经。贝贝蜷缩在发霉的床垫角落，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内侧的淤青，那片青紫色的伤痕是三天前父亲用皮带扣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心跳突突作痛，像嵌入皮肉的微型锚链。电话接通的瞬间，电流杂音化作尖锐的蜂鸣，在耳膜里疯狂钻动，仿佛有成千上万只潮虫正从听筒里爬出。
“你爸爸说你最近老是乱跑，贝贝，你有没有独自出门？” 母亲的声音裹着电流的刺啦声传来，背景里隐约夹杂着电视广告的喧闹。
汗滴顺着脊椎滑进睡衣腰带，在尾椎骨处聚成冰凉的水洼，寒意顺着神经窜上脊背。贝贝盯着墙上剥落的墙纸，露出的水泥斑驳如父亲后颈的锚链刺青。墙纸裂缝里还嵌着半片潮虫翅膀，是她昨夜失眠时用镊子夹进去的，此刻那翅膀微微颤动，像是被困住的幽灵在挣扎。
“没有，我就是出去散散步，” 她扯着睡衣领口透气，布料摩擦声混进话筒，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我一分钱都没有，我能去哪啊？” 喉间泛起铁锈味，是今早被父亲掌掴时咬破的嘴角在渗血。她下意识舔了舔伤口，咸腥的味道让她想起母亲离开那天的雨，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也是这样的味道。
“最近感觉怎么样啊？贝贝？” 母亲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不怎么样，” 贝贝猛地掀开被子，闷热的空气裹挟着房间里经年累月的霉味扑面而来，像一床厚重的棉被压得她喘不过气，“我又差点被他打死了！” 声音比之前大了三个分贝，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生怕惊醒沉睡中的父亲。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蔓延。贝贝能想象到母亲此刻的表情，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无奈和纠结。果然，母亲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和说教的意味：“你跟他好好沟通就行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爸爸。”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贝贝的心脏。她想起无数个被父亲暴打的夜晚，想起那些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的时光，而母亲却总是选择视而不见，用一句轻飘飘的 “沟通” 来敷衍她的痛苦。“沟通？你让我怎么沟通？” 贝贝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你知道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吗？”
“别胡说八道了，” 母亲提高了音量，试图压制住贝贝的情绪，“你爸爸他很爱你，只是表达方式有些问题。你要学会理解他，别总是惹他生气。”
贝贝只觉得一阵心寒，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想起去年站在天台边缘的那个夜晚，风呼啸着吹过，仿佛要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当时的她哭得撕心裂肺，只要再往前迈出一步，就能结束这痛苦的人生。而父亲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不断地煽风点火：“你跳啊，老子看你根本不敢跳。” 那些话语像毒蛇的信子，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心。
就在她颤颤巍巍地在空中迈出小半步时，母亲终于赶到。“贝贝！” 母亲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带着无尽的惊恐和担忧。贝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岩壁，身体悬在空中来回晃动。母亲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拼尽全力将她拽了上来。
等她们母女俩回过神来时，发现父亲早已不见踪影。母亲抱着贝贝，身体不停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没事了，没事了。” 可贝贝知道，一切都没有结束，这不过是漫长痛苦中的一个短暂插曲。从那以后，父亲的暴力变本加厉，而母亲依旧选择沉默，选择站在父亲那边。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贝贝对着电话怒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说完，她狠狠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床尾。她还不至于疯狂到砸手机，即使这是母亲曾经用过的二手苹果手机。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贝贝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她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窗外，凌晨一点的小区异常安静，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一层冰冷的银纱。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贝贝望着窗外，思绪飘得很远。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天真烂漫，对未来充满憧憬。那时候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很温馨，父亲会把她高高地举过头顶，母亲会温柔地给她讲故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父亲开始酗酒，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一言不合就对她和母亲拳脚相加。母亲为了保护她，也没少挨打，可最后，母亲却选择了离开，留下她独自面对父亲的暴力。
贝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睁开。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要想办法逃离这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哪怕前方的道路充满艰辛和未知，她也愿意去尝试，因为她不想再被痛苦和恐惧所笼罩。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别任性了，好好听你爸爸的话，别再惹麻烦。” 贝贝看着这条短信，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她颤抖着手指，快速地回复道：“你永远都只知道维护他，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恨你们！” 点击发送后，她将手机扔在床上，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起来。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贝贝的哭声显得格外凄凉。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泪水已经流干，身体也变得无比疲惫。渐渐地，她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在抽泣中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家，来到了一个充满阳光和温暖的地方，那里没有暴力，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幸福和快乐。
然而，梦终究是梦，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贝贝又将回到现实，继续面对这残酷的生活。但她心中的那份希望，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让她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