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二年十一月初,邺城北门的瞭望台上,韩馥握着斥候送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密报上“袁绍联军已散,各诸侯拔营北归”的字迹被指尖摩挲得发毛,他转头望向虾仁,目光中既有惊喜又有难以置信:“先生竟真的让十八路诸侯作鸟兽散?”
虾仁负手而立,寒风卷起他的青衫下摆,露出腰间韩馥亲赐的玉珏。他望着远处袁绍营地方向腾起的炊烟——那是败军撤退时焚烧辎重的浓烟,声音平静如漳水:“诸侯离心,非我一人之功。袁绍刚愎自用,早失人心,某不过略施小计而已。”
韩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其拽到城墙垛口前,指着东南方隐约可见的旌旗:“看!那是兖州刘岱的旗号,正往咱们这边来。先生教我写的‘冀州不犯诸侯’檄文,竟真让刘岱派来使者求和!”他从袖中摸出一封烫金文书,“这是刘岱送来的结盟书,愿以陈留为界,共击袁绍!”
虾仁扫过文书落款处的朱砂印,目光落在韩馥腰间晃动的剑柄上:“主公可还记得,当初让刘惠在袁绍军中散布‘公孙瓒割地’的谣言?”韩馥点头,虾仁继续道:“如今诸侯皆知袁绍多疑善妒,与其为盟不如自保。这结盟书,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妙啊!”韩馥一拳砸在城墙上,震落墙缝里的积雪,“先生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比十万大军还厉害!当初界桥之战,我若早听先生之言,何至于被袁绍压着打?”他忽然解下身上的玄铁箭囊,塞到虾仁手中,“此箭囊曾随我征战黑山军,今日赠予先生,望先生莫嫌弃。”
虾仁摸着箭囊上斑驳的刀痕,想起半月前策划谣言时,韩馥曾犹豫是否要得罪袁绍。此刻对方眼中的信任如烈火灼灼,他不禁微微颔首:“袁军虽退,但邺城未破,公孙瓒仍在幽州虎视眈眈。主公可命张郃率轻骑骚扰袁绍粮道,再派使者与公孙瓒约定夹击之期——”
“一切听先生安排!”韩馥抬手打断,从腰间扯下帅印绶带,“明日我便昭告全军,拜先生为军师祭酒,总领军机!”他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檐角的寒雀,扑棱棱飞向阴沉的天空。
城下突然传来马蹄声,是斥候押解着袁绍的逃兵经过。韩馥指着逃兵破烂的甲胄,对虾仁笑道:“先生可知,这逃兵嘴里一直在念‘虾仁’二字?看来袁绍军中,先生已成煞神般的人物!”
虾仁望着逃兵脸上的恐惧,想起伪造的“袁绍密信”如何在联军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轻轻抚过箭囊上的兽首纹,低声道:“煞神也好,谋士也罢,不过是为主公谋事而已。如今袁绍气数将尽,主公当趁势而上,取冀州、图中原——”
“好好好!”韩馥连道三个“好”字,突然握住虾仁的手,“待事成之日,先生便是冀州仅次于我的人物!”他转头望向西方,夕阳的余晖将“韩”字大旗染成血色,“来人,摆酒!我要与先生痛饮三杯,庆贺这来之不易的大胜!”
暮色渐浓时,瞭望台上摆开宴席。韩馥举着酒樽,忽然感慨:“昔年我怕袁绍势大,处处忍让。如今方知,有先生这般谋士在侧,何惧天下诸侯?”虾仁举杯相和,酒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望着远处袁绍营地的火光,心中却清楚——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