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鲜楼二楼某个天字号包厢。
寤歌翘着个二郎腿，左手拿着个大鸡腿，右手端过来一碗排骨莲藕汤大口喝下。
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见对面人不作声又准备喊人重新上菜。
“行了，大早上的点这么一大桌，你也不怕吃坏肠胃。”
“免费的，不吃白不吃。”寤歌嘴里嘟囔，但到底是打消了喊小二加菜的想法。
“今早你怎么没在宫门口等我。”姬焱低头抿了口粥，在他左手背上还有来不及消退的淤青，这是刚刚寤歌用石子打的。
寤歌也瞅见了，她有些心虚。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在二楼叫你你没听到，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耳背。”说得理不直气不壮。
姬焱简直被气笑了，“你不如说我皮肤太过细腻了，经不起你江大娘子的远程攻击。”
“这么说也行”，见对方脸色不对，寤歌立马转了话题，“我不喜欢那些老夫子。”
显然是在回复刚姬焱的话。
见寤歌神情落寞，姬焱自是知道因当初百日霍乱的事她对文官一直有阴影，姬焱张了张口，发现此时他竟然一句开解的话都说不出口，毕竟当初这起霍乱他是最初的推手，虽然后来的一切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不是怪你啊！！”寤歌一抬头就发现刚刚说错话了。
说到底自从再次相遇两人都在有意避开当初那件事。
姬焱没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她，他面前没点茶水，伸手一把拿起寤歌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是酒，你……”寤歌叮嘱的声音显然已经晚了。
“你大早上的怎么喝酒？”对面那人被呛得满脸通红。
“我在皇宫被关了那么久，这出宫了，还不准我喝一杯？”
“你……”姬焱被她反驳的哑口无言。
“姬焱，你到底怎么呢？”她明显感觉到今天的姬焱不一样，与以往都不一样，从刚开始在楼下见到他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风姑，刚死了。”姬焱低声说道。
“风……风姐姐，她死了？怎么会，她功夫不是很高吗，她不是吕嫣然心腹吗？”鸡腿掉到桌上，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她埋在哪，我要去送她。”见姬焱不像是在说谎，寤歌嗖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跑。
“你冷静点，风姑死亡你真以为只是意外吗？”姬焱一把抓住了她胳膊，神情十分严肃。
“你什么意思？”
“皇孙未死，吕嫣然阴谋暴露，可从昨晚到今早整个黎城一片平静，你就没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你是说风姐姐身死是两方博弈的结果？”
“对，没错，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风姑她是金甲卫暗卫，从吕嫣然和亲白单开始就是了。”姬焱眼神晦涩，他想起了刚刚兴帝向他告知一切的震惊。
帝王谋略，他吕哲，无出其右。
“昨夜失败，吕嫣然即怀疑身边人出了内贼。昨晚我刚回府就被公主府的人找上了门，可马车绕城一周临至公主府却让我原路返了回去。今早下朝后君上就你加入接待使团一事私下召见我，我于养心殿外见到了风姑，此时她亦易了容……”
“那你怎么认出是她的。”
“她叫住我的。”姬焱眼神闪烁。
“她说了什么？”寤歌急忙问。
姬焱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后来我才想明白，她开口只是让我认出她来”，朝阳透过窗棂洒落在姬焱的脸上，掩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后来了？”
“后来君上让我进殿，我顺势问他，刚刚那个人是谁。”
“君上怎么说的？”
“说那是他一个暗卫，一个早该死的叛徒。我预感到事情不对，刚出宫就派姬单去打听风姑的下落。亦在你叫我上来之前刚得到消息，风姑死了，死在……吕嫣然手里。”
“你的意思是兴帝没杀她，反而吕嫣然把她杀了，为什么？”寤歌不解。
“不行，我要去找吕嫣然问清楚。”说着就要推门而出。
“江荣，你真猜不到原因吗？昨夜之事吕嫣然要找出内贼，兴帝亦要秋后算账，风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事发之后兴帝故意私下传唤风姑进宫，就是为了引起吕嫣然的怀疑，而明知是叛徒却只宣不杀就是为了让吕嫣然认定风姑细作身份从不曾改变。
兴帝不亲自动手，就是为了让她们内讧啊！！杀人诛心，这就是他对背叛者的惩罚。”
“而且，我们还承了兴帝一个人情。如果不是他的这一手，估计我今日刚出宫就会遭遇吕嫣然的刺杀，你真正想跟我说的是这个吧！！”
寤歌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难怪今日的姬焱整个的心不在焉，显然亦是在后怕。甚至于他比她考虑得更多。
比如，昨夜吕嫣然临时找他是否亦存了杀心？如果不是风姑刚好被叫进宫转移了吕嫣然的注意力，那……
“说吧，到了如今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姬焱既然主动提及，显然是心中有了章程。
“我要趁着今日公主府大乱，夜探公主府！！我总感觉吕嫣然还有什么后招。”
“加我一个。”寤歌举手表决。
“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身子都没好利索。”姬焱眉头紧蹙，满脸不同意。
“再不利索也比你腿脚好使。”寤歌说着横腿就朝姬焱扫去，眼见着对方即将摔到，她又伸手将对方扶了起来。
“看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得带着我。”
“我有姬单。”被人无缘无故踢了一脚，姬焱也没啥好脾气了。
寤歌昂了昂头，抱胸说道：“他没我厉害。”
姬焱：“……你。”真是个祖宗。
提起吕嫣然，寤歌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吕嫣然和王皇后有合作的？”
“是封青。”姬焱神情低落，“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和他约定，我替他找出灭门仇人，他替我去丘孜了却因果。本来说的好好的，可去了长公主府一次后他却突然变卦了，后来甚至直接消失了。后来几经打听，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进了宫。”
“所以王皇后生日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皇宫，其实是来找封青的？”难怪了，她当初参加宴会本来就是临时之举，姬焱不可能知道她会在。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当初他在封青上台前有阻止过他刺杀皇后，可还是失败了。封青像是着了魔一般认定是皇后杀了他全家，宁愿死也要报仇雪恨。
不过也是那次他亦知道了是长公主引领封青进宫的。
“兴帝今早颁了旨，还江氏一脉清明，即日起你就能回家住了。不过江宅毕竟荒废许久，我找人去修缮了，这段时日你就住在临江小院，那里没几个人知道，也省了一些人的打扰。”姬焱说着将一把钥匙从腰间掏出来。
“白天你好好休息，等夜间我们一起夜探公主府。”
寤歌掂了掂手中的钥匙，嘴角露出讥诮，“这又是下旨又是示好，看来兴帝是打着和谈的主意啰。果然，和他打交道还是需以利相诱，以势相压。就是不知那蛮族到底打的啥主意，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姬焱喉咙几经耸动，到底是没将话接过来。
那事还是等他们从公主府出来后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