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瑶跟在念辙身后进入三皇子的府邸。
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的影壁,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瑞兽图案。
绕过影壁,宽阔的庭院豁然开朗;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石,打扫得一尘不染;两侧厢房错落有致,朱红色的廊柱散发着古朴的气息,檐下挂着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主道上,不时有侍卫和丫鬟匆匆而过,见到念遮,纷纷恭敬行礼。念遮微微点头示意,脚步却不停歇。
来到一房门外,念辙说:“公子只管进去,殿下正在里面候着。”
郁楚瑶心怀忐忑,只要进入屋内,便会与三皇子独处,不知他言谈举止如何?是否还会像以前见到她时那样?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她上前推开门,只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之气,接着瞧见三皇子端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书卷,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郁楚瑶心下紧张,上前行礼:“殿下安好。”
郁姑娘一身男装,柔美中又多出几分英气。三皇子微微一笑,放下书卷,目光温和:“你一身男装却行女子之礼,难道不怕被人瞧出来?”
郁楚瑶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疏忽,也慨叹女扮男装的确不易,仍旧强辩道:“此处只有三皇子与我,故而楚瑶才会放松警惕。”
张梓恒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确是倾诉衷肠的绝佳时机。可想到六姑娘多次拒绝他的神情和话语,张梓恒变得犹豫起来。
三皇子突然沉默,郁楚瑶不知是何缘故,心中更加忐忑不安,提醒道:“殿下可否带楚瑶前去见孟诡牙?”
张梓恒回过神来,轻叹一声:“这就带你前去。”
郁楚瑶心下一喜,终于要离开与三皇子独处之地。
可正当她轻松之际,却感觉到三皇子起身后向她步步逼近。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不由自主向后退出数步,大胆抬眼,用目光阻止三皇子的步伐。
他果然停下,郁楚瑶才不安地问:“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张梓恒见自己的举动吓到六姑娘,心中既充满歉意又感到失落,没有说一句话走出门外。
郁楚瑶松口气,快步跟上。
前行一段路后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径,路边栽种着冬青树,分布得错落有致。
小径尽头,是一座独立的小院。院门口,两名侍卫笔直地站立着,见到三皇子前来,即刻上前打开院门。
踏入小院,正中央是一座主屋,门窗紧闭。
郁楚瑶猜测,孟诡牙应该被关押在里面。
不用三皇子吩咐,念辙主动上前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大锁,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郁楚瑶心想:“从灰尘的气味判断,屋子应该许久未收拾,没想到贵人的府邸竟也有不愿打扫的屋子。”
张梓恒说:“孟诡牙就关在里面,六姑娘可否愿意跟我一同进去审问?”
郁楚瑶认为三皇子真是多此一问,她来此不就是为亲自审问一事?可贵人问话,她不得不回应:“我亲自前来已说明一切,殿下不必为楚瑶担忧。”
张梓恒突然转过身:“其实,你来不来无所谓,我自会审问出结果,让影驰想办法将消息传给你。之所以让你前来,不过是想见你一面。六姑娘亲自前来,可否跟我的想法一致?”
刚才独处一室担心的事,却在此刻发生,而且念辙还在一旁。郁楚瑶才真正意识到只要三皇子想表达情意,根本不会顾及场合,殊不知正是他这等行为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郁楚瑶的心中生起一股埋怨之情,应对道:“楚瑶乃闺阁女子,每日想的不过是闺阁之事,岂敢与殿下一致?”
张梓恒听出些情绪来,他虽不会怪罪六姑娘,却也不好再说下去,转身步入主屋。
郁楚瑶大胆跟进去,屋内光线较暗,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布局,陈设简陋,的确无人居住的痕迹,应该是闲置了许久的屋子。
角落里,孟诡牙被铁链锁住,他身形消瘦,脊背却挺得笔直;狭长的脸庞上,皮肤呈现出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犹如陈旧的纸张;一头杂乱的黑发肆意地披散着,几缕发丝垂落在充满狡黠的双眼前。
离他不远处摆放着各类刑具,应该是临时安排进来的。
在适合审问的地方放着两把椅子,郁楚瑶见三皇子已坐下,便也缓缓落座。
孟诡牙嘲笑道:“姑娘,别以为你一身男装就能瞒天过海,我孟诡牙乔装改扮无数,你这点儿小伎俩我一眼便能识破。”
郁楚瑶并未理会,耐心等待三皇子开口。
张梓恒冷笑道:“少废话!还是快些交代是谁让你找杀手于本月初一在通往尼山的半道上刺杀一位姑娘?”
孟诡牙大笑道:“哈哈哈……!我孟诡牙做事向来有规矩,绝不会透露半句,你还是不要再瞎耽误工夫!”
张梓恒说:“既如此先让你尝尝烙铁的滋味。”
念辙拿起已放在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烙铁,缓缓靠近孟诡牙。他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惧怕,却紧咬牙关。
郁楚瑶不敢瞧下去,闭上双眼,只听见一声惨叫,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孟诡牙的喘息声显得格外刺耳,他忍着痛说:“我就是死,也不会说出背后之人。”
郁楚瑶睁开眼,好心劝道:“你不过是为讨生活才帮人收钱买凶,没必要为买凶之人如此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你若说出,我会劝这位公子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若不说,恐怕这屋里的刑具你得一一过一遍。我劝你还是聪明些,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孟诡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继续冷笑道:“姑娘该不会就是那位差点儿丧命之人?”
郁楚瑶直言不讳:“不错,花钱雇凶欲置我于死地的人,此刻正享受着锦衣华服、山珍海味,而你却受刑罚折磨,世间的不公,何其明显?”
“你这姑娘伶牙俐齿,说出的话我差点儿动心。可我做事有规矩,否则往后还如何讨生活?”
“你若不说,命都没了,哪有生活可讨?”
“可我若说了,你们放了我,便不会再有人相信我,我又该去哪里讨生活?”
“天下能做的事千千万,你为何偏偏选择这一行?”
“少废话!我刚才说过,今日就是死也绝不会说出买凶之人!”
张梓恒气道:“这位姑娘苦口婆心劝你,均是良言,你竟毫不动心,既如此,现在就送你归西!念辙!上桑皮纸!”
念辙取来桑皮纸,在水盆中浸湿后,轻轻敷在孟诡牙的口鼻上。随着纸张逐渐紧贴,孟诡牙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轻微地抖动着,一个荷包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