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缓缓苏醒时，沈知悠发现自己站在一家熟悉的便利店门前。橙色灯光洒在她身上，周围人声鼎沸，像极了她大学时光最常路过的街角。
便利店玻璃门映出她的影子，模糊但清晰。
“欢迎光临。”自动门拉开时，电子音响起。
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模拟程序的梦境模块。AI系统为了避免大脑在情感抽离中产生“创伤反噬”，会在后期植入一段“安全环境”模拟，让意识逐渐适应“无情感状态”。
然而，这里……太真实了。
她走入便利店，货架陈列、商品标签甚至收银台边那只掉漆的塑料猫，全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试图确认梦境的真实性。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又来买酸奶？还是草莓味？”
沈知悠猛地转头。
纪时予。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连帽卫衣，眼神温柔又熟悉，像一块她努力想从记忆中剔除的糖。
“你……”她张嘴，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
这不可能。他的所有记忆正在被删除，情绪联结已在系统中打散，怎么还会在模拟中见到他？
纪时予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笑着递来一瓶酸奶：“你说过，喝这个的时候心情会好一点。”
她接过瓶子，指尖微凉。
模拟程序不会凭空生成‘他’，除非——有人在她意识层植入了个人数据。
“你是谁？”她低声问。
“我？”他怔了一下，笑容僵住：“知悠，你又做梦了吗？”
她倒吸一口气，转身就跑。
便利店外，街景像画布一样扭曲。霓虹灯骤然闪烁，背景声音从人声鼎沸变成了电子噪音。
“检测到意识波动。”
AI监控系统开始修复模拟漏洞，场景快速重组。
街角忽然模糊，一阵拉扯感袭来，她跌坐在地，四周世界像被一根隐形线猛然抽空。
“知悠！”纪时予追上来，突然跪下抱住她，声音在她耳畔颤抖：“别跑，我是……我真的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声音发颤。
纪时予喘息几下，眼底布满血丝：“你以为你删掉我，我就真的不存在了吗？我花了两年黑入系统，从数据根源植入记忆钩子。我不能让你忘了我。”
“你疯了！”她挣扎，却又被抱得更紧。
“你不懂，那些回忆是我们活过的证据。”他低声道，“就算你恨我，也该记得我。”
系统开始发出警报。
【梦境入侵检测中】 【外部意识干扰已达警戒值】
“你会被处理的。”她终于挣脱，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瞪着他，“这是重罪。”
纪时予站在梦境边缘，像站在一条永远无法越界的边界线上。
“如果遗忘是你的自由，那植入就是我的抵抗。”
场景开始塌陷。
她被强制退出梦境，重新连接到术后休眠仓。AI语音提示：“检测到梦境异常波动，情绪残留指数过高，建议追加清除处理。”
她紧紧闭着眼，却控制不住泪水滑出眼角。
那梦……到底是哪一部分是程序？哪一部分是真实？
——她怀疑，自己删不掉的，不只是他。
而是，那个曾和他一起存在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