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于是换了一身衣服,带领几个属下,去查探消息。此时,李惟简已经离开民宿区,来到了南城门。
“惟简,情况怎么样?”纪晓拂询问道。
“大哥,多亏了您的布局,一切如您所料。”
李惟简激动地说道:“昨日傍晚,有天尊会歹徒扮作商贩,想混入民宅捣乱,被我一刀砍于马下。我按照您的要求,通知民宿区内所有百姓在家中做好隐蔽,不许到处逗留,然后,命令守卫人员打起十二分精神,点燃火把,将民宿区团团围住,凡有靠近者,不用问缘由,直接砍杀,不给天尊会任何靠近的机会。天尊会歹人见无机可乘,只得悻悻离去。民宿区,昨日一宿无碍。”
“好,惟简,做得好!”纪晓拂欣喜地拍了拍李惟简的肩膀。然后,长吸了口气,接着询问:“秦安那里,可曾顺利?”
“顺利!”
李惟简接着回答道:“刚才,我已经去看过秦安,他那里也无大碍。昨日,娑罗等人看到引线,吓得连连后退,根本就不敢踏入半步。”
“只是……”李惟简叹了口气,“秦大哥本就身负重伤,又折腾了这么一整夜,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我去看他!”纪晓拂立即转身。
“不用!”李惟简急忙拉住纪晓拂,“大哥,我已经命郎中去给他治伤了,阮臾兄弟也一直在身边照顾,现在,他已经睡下了,咱们就不要再去打扰他。”
“好!惟简,真是辛苦你了!”纪晓拂微笑着点点头。
“大哥,走吧,你都在这里守了一夜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纪晓拂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城门前那逐渐升起的太阳,说道:“也罢!这个时候,天尊会歹徒估计已经走远,不会再返回。不过,惟简,你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一定要防止天尊会歹徒再度引起事端。”
“还有,尽快恢复城中秩序,不能影响百姓生活。”
“好的,大哥,你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
李惟简于是唤了身旁副将,在他耳边秘密嘱咐了几句,让他继续做好防守,然后和纪晓拂一起驾车离开。
纪晓拂离开后,南城守军打开城门,解除封禁,沧州城恢复了正常秩序。
为了震慑天尊会余孽,南城守军把昨夜杀死的天尊会歹徒尸体悬挂在城楼上,供人参观,然后告知众人,天尊会歹徒已被剿灭,一切恢复正常。百姓们见了,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沧州城瞬间沸腾起来。
纪晓拂坐在轿中,轻轻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满城欢呼的群众,感慨万千。回去的路上,百姓们磕头欢送,一路高呼“李将军英明”“钦差大人英明”,看到沧州城民那一双双感激而又渴求的目光,纪晓拂百感交集,李惟简也忍不住感叹。
“大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的良苦用心,守护城民,本就是咱们的职责,咱们,不过是尽了一点点绵薄之力,百姓们,就感激成这样。”李惟简说道。
“是啊,天下苦战久矣。老百姓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好好的活着。老有所养、衣食无忧,是多少人毕生所求。可是,就算是这简单的愿望,也是那么的可遇而不可求。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战争,都是掌权者发动的,可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纪晓拂想起往事,仰天长叹:“一将功成万骨枯。掌权者为了权力,发动战争。政客,提供粮草,富人,提供钱财,老百姓,没什么可提供的,唯有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等战争结束,掌权者,夺得了权力,政客,获得了地位,富人,积累了更多的财富,而老百姓,留给他们的,只是自己孩子的尸体。在战争中,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失去了一切。尸横遍野,哀鸿遍地,家家户户门前挂满了白帐,你说,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李惟简默默低下了头。
“所以,咱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弃百姓于不顾。”纪晓拂轻叹着,拍了拍李惟简的肩膀,“李唐的百姓是百姓,成德的百姓,也是百姓。在我心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大哥,您说的,我都明白。”李惟简想着纪晓拂话,眼圈泛红,“您放心,我李惟简,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弃天下臣民于不顾。”
纪晓拂笑着摇了摇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惟简,你重情重义,是性情中人,我相信你。可别人,就不一定了。你兄长的事,我已经上奏了皇上,相信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你可以守护他,但我更希望的,是你守护好成德百姓,我希望你手里的军队,不仅仅只是你们李家的盾牌,更是这成德百姓的守护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惟简点了点头,含泪道:“大哥,您说的,我都明白。您放心吧,我向您保证,如若兄长敢胡作非为,我李惟简决不饶他,我会和他恩断义绝!”
“好了,惟简,咱们,不说这些了。”纪晓拂拍了拍李惟简,微微一笑,“现在,严安宁已经离开了沧州,成德局势暂时得到了缓解,你也该,去履行你的职责了!”
“嗯!”李惟简点了点头,回忆起出发前纪晓拂和他彻夜长谈的话语。
“大哥,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你曾经说过的话。您放心,我虽让出爵位,不去和兄长争夺,但我绝不会放任他不管。我会向父亲请求,接管成德军队,不让他有任何反叛的机会。”
“嗯,这就对了!”纪晓拂满意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接着提醒,“不过,惟简,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一切循序渐进,万不可中了严安宁的道。你兄长惟岳,是仁厚之人,我希望你能和他好好沟通,我想,没有严安宁的蛊惑,他应该会听你的。我希望你们兄弟,都是我大唐的忠臣良将,都是我成德百姓的守护神!”
“大哥,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李惟简微笑着请纪晓拂下车,“咱们,该用膳了,兄长惟岳,已经给您备好了宴席!”
“好!”纪晓拂慷慨答应。
纪晓拂于是和李惟简赴宴。这时候, 娑罗已经查探清楚了情况,从城里偷溜回来。
“尊主,情况已经查探清楚了。”娑罗主动汇报。
“怎么回事?快说!”严安宁急切追问。
“回尊主,咱们之所以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那是因为盐运使都放假了。”
“什么,放假?怎么会这样?”严安宁伏在一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尊主!”
娑罗于是慢慢解释:“昨日傍晚,李惟简发出紧急诏令,说城里有逆贼,需要全面清查,让南城守军做好防卫,同时,命令所有盐运使放假一天!就在咱们达到白虎门前不久,所有在隧道口负责检查的盐运官以及运盐队伍,都全部撤离,所以,咱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
严安宁听完,愣在原地,内心忍不住翻江倒海,她伏在一旁,心口一阵刺痛,眼里,噙满了泪水。
“纪晓拂,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会从隧道撤离!”严安宁默默在心里感叹。
采薇看着严安宁痛苦的样子,似乎猜出了她的心声,于是靠近她耳边,轻声道:“郡主,这样说来,纪大人他,还是对您有情的。”
“你胡说八道!”严安宁恶狠狠地瞪了采薇一眼,娑罗见状,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急忙后退躲开。
严安宁见娑罗走远,强行辩解道:“纪晓拂,他不是对我有情,他是怕我杀了盐运使,才故意撤走的,他这样做,是向我示威,是故意羞辱我!我不会感激他的!”
采薇见状,不敢再接话,严安宁觉得无趣,于是走向远方的娑罗,接着问道:“除了这些,纪晓拂还做了些什么?”
“啊?”
娑罗愣了一下,她似乎在思考问题,没有明白严安宁的意图,又似乎,不敢冒昧回答。严安宁等不及娑罗慢慢思索,厉声骂道:“怎么,你出去一趟,就只问清楚了隧道没人的原因,其他一无所获?”
“不是,尊主!”
娑罗反应过来,急忙解释:“属下出去后,悄悄和无常碰了头。今日,纪晓拂和李惟岳进行了会面。李宝臣因为身体有恙,下不得床,于是命令李惟岳代替自己招待纪晓拂。李惟岳给纪晓拂和李惟简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和庆功宴,感谢他剿灭了幻影等人,成德境内重要首领也都参与了这场聚会,众人进行了会谈。”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严安宁急忙追问。
“据无常所说,聚会中,众人达成以下共识:第一、李宝臣病重期间,由李惟岳主持大局,李惟简参与辅佐,重要事情由李宝臣决断,确保确保成德权力顺利交接。第二、李宝臣离世后,由李惟岳袭爵,正式接管成德镇,作为新一代成德节度使,李惟简接管军队,作为军队最高长官,辅助李惟岳维护成德镇和平与安宁。”
“对于这个安排,李惟岳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娑罗摇了摇头,道:“尊主,自您离开后,李惟岳失去了主心骨,犹如被剥了魂一般,他被纪晓拂吓破了胆,听到纪晓拂还愿意继续让他袭爵,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还敢再说些什么。对于这个安排,李惟简当众立下誓言表明忠心,李惟岳也表示会和李惟简商量做事,兄弟俩握手言和。”
“李惟岳,你个窝囊货,我就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东西!”严安宁听完大骂。
严安宁想到纪晓拂,心情更加复杂,她既感激他暗暗放了她一马,却又为自己的失利感到无奈。严安宁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的沧州成,泪眼模糊。此时,城内篝火通明,百姓们欢歌载舞,庆祝纪晓拂剿灭了天最会逆贼。
“纪晓拂,别高兴得太早,你给我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我看你还能逃多久, 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咱们,长安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