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夜。
监护仪的心电图波纹在林雨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蓝色蛛网,梓馨用棉签蘸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窗外雨脚渐密,水滴凌乱的碰撞在金属的栏杆上,愈强的白噪音让后肩的刺痛感再次显著,林雨墨缓缓睁开眼,甜橙香水的气息弥散在身边...
“躺好。”梓馨立即拿手儿按住他的胸口,她的眼眶有些泛红的抹痕,“你肩胛骨碎了,刚做完手术,可别乱动了!”
“放心。”林雨墨的喘息声有些嘶哑,“人都麻了,想动也动不了呢...”
“好好休息吧。”梓馨把手收回来,她坐着的时候,身体有些前倾。
林雨墨闭上眼,持续的雨声把他的记忆拽回那条小巷,涉水的急促脚步,还有金属铁管在背部的重击。
“调查结果呢?”他再次睁眼,话语中似乎还带着恐惧。
梓馨点亮手机屏幕,把上面的股权协议档案放到林雨墨的眼前,“万秋、银河、丰茂的实控人都是千梓的元老...只有境外财团DSF的背景还不是很清楚。”
“你是说...千梓变向承接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项目?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林雨墨想要抬手,却再次被碎裂般的痛觉阻断动作。
“都说了,你别动!”梓馨又起身,双手按住林雨墨的手臂,温热的湿润感再次让她的眼眶模糊,深呼吸了三次之后,她才开口,“...你不想知道是谁对你下手的吗?”
“...是谁呢?”
“贫民区的拆迁户,他们不满你故意拖延签约的报复。”梓馨看着林雨墨的双眸露出无奈叹息,“人已经抓到了,物证也匹配。”
“不是的,我被打晕之前,他们对我说...”林雨墨并未把话说完,仿佛是刺眼的冷色白炽灯光将他溢出的质疑冻结,“...也罢,不管是谁,那些人很有手段...”
“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梓馨整理了散落在眼旁的金色发丝,然后拿起床柜上的热水瓶,走到房门边缘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这段时间,你就停手吧。”
没等林雨墨回应,她的身影已经离开视线,淅淅沥沥的雨填补着无声的空白,另一个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时间的脉搏上,带着压抑的共振。
推开病房的门,林长卿看向病床,林雨墨那张苍白的脸庞衬着偏绿色的灯光,仿佛一片即将被秋风带走的落叶。
走廊上的消毒水气味涌入房间,林雨墨只是漠然看着天花板,“你怎么来了?”
“梓馨告知了你的状况,想着多少该来探望一下。”林长卿将一罐纯进口奶粉放到床柜,而后站到一侧,他那长条状的阴影正落在床单上,“听说喝这个,骨头长得快。”
“看来,梓馨还是相信你的...”林雨墨把视线放到林长卿背光的面容上,那个被冷色调照亮的轮廓巍然不动,“我一直在想,歌宝力的那场酒会,是你推荐她们去的?”
“是。”林长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声叹息从他的鼻腔涌出,“别再和千梓集团正面硬刚了,里面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
林雨墨扭过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沉默。他闭上眼,肩胛碎裂的伤似乎不如心跳沉痛,陋巷里,穿着雨衣的遮面人在耳边的警告声,此刻变得更加刺耳。
桌上的镜面反射着林长卿无表情的面目,他侧身坐听窗外的雨声,远处的城市被晕染得很潮湿。“在不知道对方底牌的时候,先把自己藏起来。”说着,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两鬓的灰白发丝似乎在他的发际线加速蔓延,那深陷沟壑的目光更显得深邃难测,“想要走到最后,就必须先放下一些东西,明白?”
林雨墨觉得一阵晕眩,想要反驳的话语找不到立足的空间。
“好好活着,别再让我送走一个亲人。”林长卿离去的脚步声渐远。
病房里,仪器的规律音波让外面的世界变得遥远,被隔离的意识逐渐萎缩,甜橙香水的气味时有时无,直到痛觉被麻痹,林雨墨才再次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