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是世间最好的风水,把世间最好的风水留给女人
人世间最好的风水当与世间所有的女子
在这贫瘠之地
一些错过季节的花蕾
注定还在下一个季节里枯萎
一根穿过我手心的毒刺,问我是谁
哦!请原谅,我不是上帝
我只有满手的苦味
心中的岛屿,尖硬
一直以猥琐著称
失去你,是因为母亲的棍棒一直在发力
一只敲着木鱼的乌鸦
无法带着它的枷锁去修行
001
人的这一生,从来就没有活成别人眼里的风景。你就是自己最好的风景。
我人生中有了第一次记忆是从一个梦开始。
1980年,我3岁。我生于1977年5月,我的奶奶死于1980年。
奶奶不在世那年的某一天,母亲背着我,和父亲一起回到了云南滇东北的一个小山村奔丧,那是父亲的老家,一个叫老城的小山村。
听父亲说,他是饿了实在没办法,为了活命,才悄悄跑出家门。
1964年,十八岁的父亲参加到了修成昆铁路的大军中。也是因为父亲是铁路职工的缘由,我在后来,有幸成为了成昆铁路洪流中的一员。
父亲告诉过我,他小时候吃过观音土。
父亲吃过的观音土其实就是一种白糍泥巴。那年月,村里好些人家粮食不够吃,就只能从山上挖回点观音土掺杂着米糠野菜吃。也是在那样的年月,村里死了好多人,因为观音土吃多了,拉不出来,活生生把人撑死。
那个叫老城的小山村坐落在一个半山坡上。村庄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小坝子。坝子里是农田,贫瘠的土地和秋风对抗着,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迎接她的是旷日持久的荒凉。
一百多户人家的一个村庄,萧瑟得有些弱不经风,有些颤颤巍巍,仿佛每一粒土粒,每一块农田都充满了冰冷,让人不敢触碰,让人不寒而栗。
北风打着呼哨,肆虐呼啸着,衣着破败的人,躲在他们低矮的土屋里。村庄的房子,破烂、陈旧、低矮、潮湿,像一块块丑陋的补丁,在村庄里生活的人,就像补丁上稀稀疏疏的针脚。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随着父母回到父亲的老家的,回到那个叫老城的村子的,也许是母亲背着我,也许是父亲用箩筐挑着我。
那晚,母亲把我放在床上,就和婶子们在楼下守灵。
母亲刚把我放到小叔家床上,没过几分钟,我就做了一个梦。姑且就叫一个梦吧。睡梦里,我看见楼板上有一口黢黑的棺材。棺材上骑坐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红绿相间的碎花布棉袄,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子,脸蛋椭圆,两腮桃红,像涂了粉。
“小红!”
小女孩叫着我的乳名,跨出一只脚,就从棺材上下来,要抱我。我吓得大哭起来。母亲听到我的哭声,上楼把我抱走。
第二天,奶奶出殡。我坐在一个高高的稻草垛子上看。我不知道是咋回事,看着红红绿绿的纸人、纸马、只觉得热闹好玩。我不知道我有一个奶奶,奶奶是个什么概念,我不知道死亡是咋回事情。
大人们跪着,一身素白,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也不知怎的,我就从稻草垛子上滚了下来,屁股上扎进一根长刺。我把长刺从屁股上拔下来,就开始大哭,这是我人生以来,感到的第一次疼痛。
奶奶的丧事结束,父亲把我放在一个箩兜里挑着。
父亲挑着两个箩筐,一个箩筐装着我,另一个箩筐装着其他东西。
我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寒风一路尾随。
一些裸露的石头夹杂在低矮的松树林里。山路在松林间时隐时现,一阵风吹过,就能听到沙沙的声响。山路崎岖不平,石砾和寒风犬牙交错,如同干枯的藤蔓。
当我们走出村庄,站在山头回望,整个村庄萧索,毫无一点烟火气。村庄里,稀疏的炊烟萧瑟地匍匐在低矮的房顶上,很难高过房屋周围的灌木丛。
幼小的我是不知道什么是荒凉的,我对奶奶没有任何记忆。听母亲说过,奶奶年轻的时候,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到北京告过状,奶奶的弟弟被人半路杀害,属于越货杀人,她为她的弟弟告状,那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事了。
父亲挑着我,还挑着一些黎明的水露。
我们走了一些山路,然后在一条土路上拦了一辆汽车。汽车把我们送到了一个火车站。
我们在滇东北的一个城市下的汽车转火车。天还没亮,城市冷清,没有车水马龙,一眼就可以看到城市边沿的山脉。一条街道,路灯稀疏地亮着,仿佛一条生锈的铁链拴在城市上空。
整座城市的灯光宛如黎明时分的星辰,稀疏少见。
在天很黑的时候,我们才回到父亲的住处。那时感觉遥不可及的路途,现在开车,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如果是我的爷爷辈们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惊掉下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走完这段路程,往往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我的爷爷是个老游击队,解放前他在云南边纵游击队,是个军号手。云南才解放,他就悄悄溜回家,算是个逃兵。
父亲多次和我谈及:你爷爷逃回来的时候,只扛着一捆甘蔗回来。他的衣服里还藏着一把黄铜做的军号。五六十年代那会儿,你爷爷在村子里多威风。生产队一开会,或者有什么事要召集人,大队里就让你爷爷吹号。爷爷的军号在九十年代初,我回父亲的老家时还见过,后来我再回父亲老家的时候就再没见过。
爷爷身材高大魁梧,喜欢穿长袍灰布衫,戴黑色的瓜皮毡帽,留长胡须,手里时常杵着一杆黄铜做成的长烟枪,坐下来的时候,把长烟枪放进火塘里,悠闲地吸上两口草烟,走村窜寨的时候,把长烟枪杵着当拐杖使用,村寨里的狗,远远看见就躲着。
在我八九岁回父亲老家的时候,爷爷有一晚和我们几个堂兄弟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的瓦窑上烧砖瓦。
有一晚,外乡的几个人去抢他。爷爷杵着一把长柄斧头,外乡人吓得不敢近身,三两下就被爷爷撂倒,然后扭送到村公所,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爷爷在村里就有了威望。
爷爷年轻的时候经常到楚雄州禄丰一平浪盐矿挑盐巴,那时用肩挑一趟盐巴,回转差不多要一个月,现在无论是火车,还是汽车,一天就可以跑个来回。
父亲说虽然奶奶不识字,但奶奶却明白很多做人的道理。
父亲说,知识和文化是两回事。一个有知识的人,不一定就是个懂文化讲道理的人。比如很多高级知识分子,要说知识他们没有吗,但他们却做出了很多让人齿寒的事情出来。
父亲说由于我奶奶眼睛瞎,一次我母亲给奶奶打洗脚水时,故意把很烫的水倒入我奶奶的洗脚盆里。奶奶的脚当时就烫起燎泡。父亲探亲回家,奶奶从来没在父亲面前提过这事。奶奶还经常在父亲面前,在村子里夸赞我母亲如何如何孝顺贤惠。后来是我小叔悄悄地把这事告诉了我父亲,父亲把母亲狠狠地暴揍了一顿。
我母亲的心肠为什么这样歹毒,我无从知晓,据我外公所说,母亲小时候病了一场,他给我母亲吃硫磺酒,所以母亲的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