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战争的爆发与初期交锋
公元前229年深秋，铅云低垂的天幕下，淮河渡口蒸腾着刺骨湿气。项燕身披布满裂痕的犀兕皮甲，白发缠绕的铁制护额上还凝结着三年前丹阳之战的血痂。腰间虎符浸透昭阳将军最后的热血，此刻随着战马剧烈颠簸，在晨曦中泛着暗红幽光。老将猛然勒缰，胯下八匹西域汗血宝马齐声嘶鸣，人立而起的前蹄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那是马蹄铁沾染的昨夜渡河楚军鲜血。
八万楚军列成绵延十里的雁行阵，青铜戈矛组成的方阵在朝阳下泛着冷芒。前排士卒的皮靴陷进泥泞，却将盾牌抵得更紧；后排的戈手关节发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兵器上。"儿郎们！"项燕苍老的嘶吼震碎云层，腰间佩剑因用力而嗡鸣，"齐国断我粮道，辱我宗庙，今日便踏平临淄！"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呐喊如雷霆炸响，声浪掀得岸边芦苇成片倒伏，惊起的白鹭群被染成血色，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中慌乱逃窜。
与此同时，齐国边境的琅琊台城楼上，匡章将军将青铜望远镜重重抵在眼窝。这位身高九尺的猛将身披玄铁锁子甲，胸前银质护心镜上的玄鸟纹在阳光下刺目生辉，却掩不住他镜片后毒蛇般的冷光。三万弩手蛰伏在城垛之后，改良后的"连弩车"齿轮咬合声此起彼伏，每个弩臂都涂着剧毒的孔雀蓝——那是齐国秘炼的见血封喉之毒。
"传令下去！"匡章的指节捏得发白，剑柄上的玄鸟纹深深嵌进掌心，"待楚军进入三百步射程，万箭齐发！违令者，斩！"话音刚落，城头的司号兵便鼓起腮帮，尖锐的牛角号声撕破天际。霎时间，两千架连弩车同时轰鸣，特制的三棱弩箭带着破空锐啸，如黑色蝗群般遮天蔽日而下。
楚军前排甲士迅速举盾，青铜盾牌碰撞出连绵不绝的铮鸣。但齐军弩箭力道惊人，三棱箭头轻易穿透三层牛皮衬里，钉入士卒的肩膀和脖颈。一名少年兵被箭矢贯穿咽喉，凤鸟纹战衣瞬间被鲜血浸透。他踉跄着向前扑出，手中的戈矛刺入泥地，带起的泥浆混着血水溅在身后战友脸上。
中军帐内，项燕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抽出长剑，剑刃割裂空气发出龙吟："车兵列阵！掩护弓箭手！"随着令旗挥动，八十辆巨型冲车轰然启动，八匹战马拉动的车辕上，狰狞的青铜兽首大张着血盆大口。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震得地面发颤，冲车前端的撞木裹着铁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杀意。
当楚军弓箭手推进到射程内时，战场化作箭矢交织的炼狱。青铜箭簇与三棱弩箭相撞，迸发出密集的火星，宛如无数金属牙齿在相互撕咬。一名楚军百夫长的盾牌被齐军弩箭射穿七次，他却嘶吼着将箭矢拔出，反手掷向敌阵，直到第九支箭穿透他的右眼。
而在侧翼的钟离城，另一场绞杀正在上演。屈庐将军的山地军与田文的骑兵展开惨烈厮杀。齐军战马披着镶铁鳞甲，骑士们组成的楔形阵如黑色洪流般碾压而来。田文身着素纱深衣，腰间羊脂玉佩却在血光中泛着冷芒。"放！"他一声令下，齐军万箭齐发，鸣镝箭带着尖锐呼啸，穿透楚军的皮甲和骨肉。
屈庐的脸上溅满鲜血，手中断刃已经卷了口。"结圆阵！"他嘶吼着将盾牌插入地面，却见齐军骑兵突然转向，如鬼魅般绕到楚军后方。运送粮草的车队顿时陷入火海，冲天火光中传来粮车爆裂的轰鸣。一名百夫长挥舞盾牌冲向敌骑，却被齐军长矛贯穿胸膛，整个人被挑在矛尖，像破布般摇晃。
战报传来时，项燕的指甲深深掐进虎符纹路。"备马！"他翻身上马，三百亲卫紧随其后。黑色骑兵如洪流般奔袭，马蹄踏碎满地骸骨，扬起的尘土中夹杂着未干的血迹。五里外，老将突然勒缰，抽出腰间号角——那是用楚国先王战旗旗杆改制的号角。苍凉激昂的号声中，屈庐浑身浴血却高举断剑："项公来援！杀！"
楚军顿时士气大振，与骑兵前后夹击。田文的战马被流矢射中，他翻身落马的瞬间，一名楚军骑士的青铜戈已刺向面门。田文侧身躲过，袖中匕首寒光一闪，划开骑士咽喉。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素白的衣襟上，绽开妖艳的红梅。
夜幕降临时，淮河被染成赤红色。项燕站在尸骸堆积的高地上，望着对岸齐军营地的篝火。那些跳动的火焰，像极了楚国百姓家中熄灭的灶火。他握紧虎符，感受着上面昭阳将军的体温——二十年前，正是这位老将军将虎符交给自己，说"楚国的未来，就看你了"。
邯郸赵王宫中，平原君赵胜抚着虬髯大笑："齐楚相争，正是我赵国取淮北的良机！"他将密报凑近烛火，火光照亮了他眼中的贪婪。而大梁信陵君府内，魏无忌盯着舆图上不断变动的标记，手指反复丈量着楚军与齐军的防线。"项燕虽勇，"他喃喃自语，"但齐国的连弩阵，确是心腹大患......"
咸阳宫密室里，嬴政的朱砂笔悬在沙盘上方，迟迟未落。李斯躬身进言："陛下，齐楚鏖战正酣......"话音未落，嬴政抬手制止。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楚国与齐国的疆域，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舆图上，仿佛一只张开利爪的苍鹰。"继续观望。"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力，"待他们两败俱伤，我大秦的铁骑，将踏碎这乱世！"
淮河的浪涛拍打着礁石，裹挟着碎肉和兵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楚国与齐国的交锋，不仅是两国实力的较量，更是战国格局的转折点。而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中，各方势力都在等待着那个改变命运的时刻——那个能让天下归一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