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烽火燎原
上党盆地的寒风裹挟着砂砾，如无数细小的箭矢，将蒙恬的秦军军旗撕扯得猎猎作响。三万黑甲锐士如黑色洪流般列阵于空仓岭下，他们身上的青铜戈矛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折射出令人胆寒的杀意。蒙恬身披玄色战甲，腰间悬着秦王亲赐的玄铁剑，剑鞘上的饕餮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远处赵军构筑的石垒防线，突然将令旗狠狠挥下，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云霄："攻城！"
低沉的战鼓声骤然响起，仿佛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秦军的冲车在士兵们的齐声呼喝中，轰然撞向城门。巨大的原木撞击声中，城墙上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一名秦军什长顶着盾牌奋力攀爬云梯，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血污，眼神中却透着决绝。然而，就在他即将登上城墙的瞬间，赵军投石机抛出的磨盘呼啸而至，重重砸中他的身躯。什长连同云梯一同坠下，摔在坚硬的地面上，顿时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猩红的血液在黄土上蜿蜒流淌。
蒙恬望着死伤惨重的先锋部队，眼中却毫无波澜，仿佛这些士兵的性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他抬手示意旗手变换阵型，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继续攻城，不要停！"他要的从来不是速胜，而是将赵国的注意力牢牢钉在上党，为秦国的下一步计划争取时间。
消息传到邯郸时，乐毅正在校场演练新阵型。校场上，士兵们整齐地排列着，甲胄碰撞声与口号声交织在一起。听着斥候气喘吁吁的汇报，乐毅握着令旗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平原君赵胜匆匆赶来，锦袍上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这位赵国的重臣，此刻脸上满是焦急："将军，上党告急！廉颇老将军请求增兵！"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虑，目光紧紧盯着乐毅，期待着他的决定。
乐毅凝视着沙盘上代表秦军的黑色棋子，突然抓起一把黄豆撒向燕赵边境，黄豆如雨点般落在地图上："秦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此刻若抽调邯郸守军，燕军必从北线突袭！"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智慧。
话音未落，又一名斥候踉跄而入，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报！燕军在武遂集结五万大军，似有南下之势！"校场瞬间陷入死寂，士兵们交头接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
乐毅却突然摘下头盔，任由白发在风中凌乱。他的面容虽显疲惫，但眼神却无比坚定："赵军听令！随我去武遂！"他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响彻整个校场，"上党交给廉颇将军，武遂若失，邯郸危矣！"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士兵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齐声应和。
即墨城中，夜色如墨。田单的火牛阵已准备就绪。千余头牛被关在特制的栅栏里，发出不安的低鸣。牛尾的芦苇浸透桐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令人窒息。田单身着粗布麻衣，抚摸着一头犍牛的脊背，对身旁的鲁仲连低声道："今夜子时，月黑风高......"他的声音低沉而神秘，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话音未落，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将军！燕国使者求见！"田单微微皱眉，示意将使者带入。
来者竟是骑劫的心腹幕僚。此人身材瘦高，眼神狡黠，抖开一卷羊皮，上面画着燕军在胶东半岛的布防图："我家将军仰慕田将军大才，愿以三城为代价，求即墨中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仿佛这是对田单的恩赐。
田单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烛火摇曳，充满了轻蔑和嘲讽："回去告诉骑劫，想要三城？让他亲自来取！"说罢，他抓起案上的青铜酒樽砸向使者，酒水混着碎陶片溅了对方满脸。使者狼狈不堪，匆忙退去。
当夜子时，即墨西门悄然打开。黑暗中，田单点燃火把，火苗顺着牛尾的芦苇迅速蔓延。被火灼痛的公牛疯狂嘶鸣，眼中布满血丝，尖角上的利刃泛着幽光。千余头公牛如同一股赤色洪流，冲向燕军大营。燕军哨兵的惊叫声中，五千画着鬼脸的齐军紧随其后，他们的脸上涂着各种诡异的图案，手中的戈矛专刺燕军咽喉。
骑劫从美梦中惊醒时，营帐外已是一片火海。他慌乱地套上铠甲，却发现连佩剑都不知去向。一名亲兵拽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恐惧："将军快走！齐军的火牛......"话音未落，一头公牛撞破营帐，尖角刺穿亲兵的胸膛。鲜血喷溅在骑劫脸上，他望着那布满血丝的牛眼，尿意瞬间湿透了裤裆，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蓟城王宫内，燕惠王盯着即墨战报的手不住颤抖。竹简上"骑劫战死，燕军溃败"八个字刺得他双目生疼，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眼睛。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突然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砸向铜镜，镜面应声而碎，碎片散落一地："乐毅！定是你暗中相助齐国！"他转身对宦官嘶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传旨！命栗腹即刻出兵赵国，给寡人夺回颜面！"
此时的乐毅正率军疾驰在武遂的山道上。寒风呼啸，吹得军旗猎猎作响。突然，前方探马来报："将军！发现燕军运粮队！"乐毅眯起眼睛，望着山道两侧的峭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一处绝佳的伏击地点，两侧山峰陡峭，中间山道狭窄。
"全军埋伏，等燕军进入峡谷......"乐毅低声下令，声音中透着一丝杀意。当燕国的粮车进入埋伏圈时，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倾泻而下，山道瞬间变成修罗场。惨叫声、呼喊声、马车的破裂声交织在一起，燕军士兵们在混乱中四处逃窜。
乐毅挥剑斩下一名燕军将领的首级，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望着漫天的血雨，喃喃自语："燕惠王，你可还记得先王的遗愿？"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和无奈，曾经，他为燕国浴血奋战，如今却不得不与燕国为敌。
咸阳章台宫内，嬴政把玩着骑劫的黄金头盔，听着李斯汇报前线战况。宫殿内灯火辉煌，巨大的舆图占据了整面墙壁。当听到即墨大败的消息时，嬴政突然将头盔掷入火盆，火焰瞬间将头盔吞噬："好个乐毅，果然是个搅局的妙手！"他起身走向巨大的舆图，手指重重按在长平关的位置，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传令白起，秘密集结二十万大军，本王要让赵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战火越烧越旺，从太行山脉到胶东半岛，整个中原大地都在震颤。乐毅站在武遂城头，望着北方燕国的方向，又看向西方秦国的地界。寒风呼啸，吹起他的白发。他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的棋子，除了兵戈，还有天下人心。在这乱世之中，他必须谨慎落子，才能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为天下苍生寻得一线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