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之信支配下被自以为是和愚妄蒙蔽的人往往自以为明白,其实并不明白;而悟解心开的人,无需明白,而自然明白,两者都是没办法的事,‘心门’之名虽然仍会让前者中的很多人以为是外在的,但已算仁至义尽,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心”在每个人自己,如果自己不想睁开眼睛,教书先生也只能徒呼奈何。
“无论‘自以为明白而不明白’,还是‘无需明白而自然明白’,心,在两者身上依然是一切的一切,既如此,自以为是之下,一切知识既是抓手,更是囚笼。不见心性,知识必然成为障碍…如果得见心性,那么自然会看到我所说的一切,即无所说…说,是不可能的,所以,说,是无所不能的…只是在心所停驻处,被‘信以为真’。如果让心停驻的是未被觉知的本能,那么这个必须之‘真’就完全遮盖了‘心’,变成了绝对;可如果能挣脱本能的绝对支配,从本能给出的所谓‘真’中看到其依然是‘心’的存在,那时,一种真正的、不证自明的、无所谓真实的真实便会自然显现…这真正的‘真’不是绝对的、必须的不可抗力,而是自在的…心本无需‘真’,因为它本就是‘真’,需要‘相信’时,所信即非真。”楼主还是不忍心只徒呼奈何,仍把剖析引向更深处。
“既然是您昭示了‘心灵之信’,那么您就是‘心门’的教主。”疑似新闻专业教书先生抬头望着楼主,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肃静,这一刻,所有人都分明感受到这不是在立“教主”,而是在这彻底物化的世界里为人立“心”。
楼主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更合适的名字…可以叫‘守夜人’。”
听到这话,家常装教书先生缓缓低下身,单膝跪地,“礼敬心门守夜人…”说着,他的头也慢慢低下,“礼敬心灵之信。”
时近黄昏,天空一半蔚蓝,一半布满被夕阳点燃的璀璨云霞,无垠天海深处,几颗星辰茕茕闪耀。
就在这造化万物的天地间,随着三位教书先生先后跪地,原本人欲横流却不知所谓的尘世,似乎有某种不可名状却不证自明的灵之存在渐渐昭然…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越来越多人纷纷下跪,还有的,或双手合十,或双手相叉,各随本意,向这灵之存在致礼。其中,还有那两位便衣,和五位身着制服的警员。
灵之存在,堡垒之国,几千年来,人们身在其中,却把它变成了一种完全的不存在,几千年来,它一直在本能的绝对主宰下,以一种不存在的方式存在,直至此刻,人们开始看清这投影出一切意义的本能,当它被看到,对它无边法力不可逆转的祛魅便开启了,随着遮蔽它真面目的铁幕被徐徐揭开,人们发现本能背后其实依然是那灵之存在,于是本能设下的笼罩一切且不得不是的绝对真实渐渐消融,被它反噬的灵之存在重新显露出真容。任何人,只要得见这真容,即便他毫不自知,他的本心便已被真正的自由与真理所救赎。或许正是隐隐感应到了这一点,这些早已没有行礼习惯的人才会不约而同向“心灵之信”施礼。
面对周围跪了一圈的人们,出离世俗定义回到人心本意的楼主已没有了最初的惊慌,就见他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口中说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说的,其实是每一个‘我’…”
这原本一直被大多数人当作神话或戏文的八个字,此刻从楼主口中说出,刹那间显出了本来真义,随即和每个人的心接通了。
心,本是一切的一切,它本就是独尊的,它所成就的每一个“我”也是,但是,当未觉的心陷入本能,本能便成为独尊;当未觉的心陷入愚妄,愚妄便成为独尊;当未觉的心陷入迷信,迷信便成为独尊…未觉的心所以为的一切外在权威、神明、绝对真理…其实都是这颗唯一能做出定义的心自己所成就。
只要这颗心仍处于未觉中,种种伪神便会窃据“独尊”之位,伪神之下,所有未觉之我都不过是它们卑微的奴仆,所以,这些“卑微”独尊的“我”从来无法触达“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直到今天,从“心灵之信”中重新发现了看似无不是“物”的一切,如何无不是“心”的存在…
礼成,人群便散了。
第二天,当大家如约回到这里想要继续未完的讨论,却发现这座街心花坛以及整条人行道都成了施工现场,工程机械已经挖开了路面,全封闭工地的围栏上写着醒目的大字,“市政在此施工给您添麻烦了,敬请谅解。”
有网友看了前一天的直播,次日想来现场参与,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条路,后来才发现,不但这条路上的所有路牌一夜之间全都被拆走,而且所有导航网站和APP上也没了它的踪迹,看不到,也搜不到。
第二场讨论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很快,连第一场讨论的所有视频、帖子…也全都从网上消失,这场一度上了热搜且引发全球网友关注的讨论24小时不到就被堡垒之国抹去了所有痕迹。
没有禁令、没有批评、没有反对,公开信息中找不到任何公权力压制这场讨论的证据,它甚至完全没有提及。
这等手段让某些对堡垒之国政治生态有所了解的讨论参与者感到不寒而栗,少数人退缩了,私底下不再参与任何与“心门”有关之事。
但更多的讨论参与者明知自己面对的是一部怎样的权力机器,却没有被恐惧支配,而是用自己的良知做出了选择。心门还在,楼主还在,参与者还在,他们私下取得联络,自行建群,把讨论延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