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前行,眼前的云雾愈加浓密,仿佛织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巨网,将整个山脊掩映得阴沉晦暗。愈往前一步,便感到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冷一分。
四周树木高耸,枝叶交错遮天蔽日,厚重的雾气凝聚不散,带着一股沁骨的寒意,让人不由得寒毛直竖。浓雾在林间弥漫,使得他们几乎辨不清前方的路。
众人只得摸索着前行,莫怀楚心里正思忖着什么,却听英婵在身旁小声问道:“怀楚师兄,你们从前到过西山腹地吗?”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
莫怀楚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英婵似乎一直紧紧跟着他。她走在自己身后,时而微微靠近,莫怀楚以为或许是他此番在试炼之中表现突出,他二人又同出一门,所以希望借他的存在寻得几分安全感?
心里胡乱猜想着,嘴上便随意应道:“我们这些赤炼阶的,不过也才第二次进入落日岭。上回参与试炼,同样还是七邪,灵阶低微,便是能在日出之前攀上西山,寻得琉璃霜的都是少数。若运气好些,能将所得琉璃霜炼化为灵器,那都十分满足了,哪里有胆子闯入迷障,就算有那胆子,也没能力。”
“不过......”莫怀楚顿了顿,神情变得凝重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我觉得我们已然身处迷障之中了。”
“什么?”英婵诧异道,听莫怀楚这么一说,这心似乎悬得更厉害了,“那我们此番冒然前往,会不会太危险了?不是说那三色鸟也栖息在腹地的枯木之上吗?万一再次惊扰了它……”
“虽是冒险,但你瞧瞧——”莫怀楚向左右抬了抬下巴,示意英婵去看,“你看你的这些同修,尤其是这些‘前辈们’,有甘心空手而归的意思吗?”
英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瞧见率先走在前方的青风几人,颇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随即轻叹了一气,似乎打消了撤退的念头。
“不过……”莫怀楚又继续道:“不试试又怎知前方如何呢?兴许这千里迷障只是唬人的,”再说那三色鸟只是夜间厉害,想来这天色将明,它也不会轻易现身了。”
“也是。”英婵听得微微咬唇,默默点头,似乎也在自我安慰,“我们不过只想寻得琉璃霜,只要行事小心一些,应当也不会招惹到它罢。”
众人继续朝前行进,一边竭力控制气息,避免任何可能的声响。迷障中,浓雾翻涌,枝叶之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化作活物扑向他们。
又向前走出了好一段路,前方的青风突然停了下来,与他不远处的钟鸣也几乎同时停止了脚步,转而警惕地观察着什么。
陆续也有人停了下来,莫怀楚亦立在原地不动,一副侧耳倾听之姿。
树影密布之中,忽然有枝叶摇曳的轻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自林间传来。
“这是......”未等英婵话出口,莫怀楚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英婵照做,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凝神倾听,隐约听见四周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摆出阵阵“沙沙”之声,细碎而混乱,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似乎无边无际之中,还暗藏着无数细小的声响。
却仍有人按捺不住,躁动不安问道:“什么声音?!”
莫怀楚有些愤愤地咂了下嘴,便有青风抢先朝韩立峰低声吼道:“你别吵!”
待所有人都再度安静下来,夜风拂过,四周又寂静得只剩下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没动静了?——仿佛所有人心中都有一致的猜想,遂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又开始抬步走动起来。
然而,没等他们走出几步,这声音再度响起,这回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了些,“沙沙沙……”轻响愈发密集,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地面上蠕动攀爬。
四周的气息陡然一变,好似隐藏着一种压抑的力量,令人心悸。
“不对劲……”莫怀楚眉头一皱,声音明显已然紧张了起来。
他神情一凝,目光扫向四周,只见迷雾中有什么东西蜿蜒扭动,状似蟒蛇,密密麻麻地向他们逼近,皆卷曲成怪异的形状,随着风声发出低沉的呻吟。
“是......是蛇吗?”
“好像是......”
“不......不对,好像不是蛇......”
在众人此起彼伏紧张的猜疑中,突然听见一个声音惊呼道:“这些是树……树枝?”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木仿佛活了一般,无数木枝如狂蛇般从地面与树干上疯狂地舞动起来,枝条末端带着尖锐的倒钩,寒光闪烁,随风刺破空气。
密密麻麻的树枝带着森然寒意,似是受到什么力量操控一般,带着凌厉的劲风扑向众人!
“快退后!”莫怀楚当机立断大喝一声,立刻飞身向前,一面迅速将手中符箓掷出,试图压制那些狂乱的枝条。
众人退至后方,便听有人恐惧道:“莫非是......是那千年枯木活了?”
然而莫怀楚的符纸奈何不了它们,这些树枝仿佛通灵一般,随即反弹开来,将符箓震碎,气势凶猛,直逼而来!
莫怀楚神色微变,迅速抬手催动灵力,又一道符箓猛然飞出,化作一道光芒劈向那些木枝。然而,木枝如同察觉到符箓的动向,瞬间分散开来,反将符纸震碎成碎片。
树枝攒动不安,随时都有可能不知从哪一面进攻。
“退后!防御!”莫怀楚一声低喝,迅速掷出数道符箓,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众人面前。然而,那些木枝如灵蛇般缠绕而上,瞬间便将屏障挤压得扭曲变形,强行冲破防御。
见莫怀楚一人无法与之抗衡,众人纷纷运转灵力抵挡,剑光与灵符齐发,勉力抗衡着四周狂舞的木枝。
然而,那些木枝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涌来,越是斩断便越是迅速地再生。山林间顿时陷入混乱,低喝声、咒诀声此起彼伏......
突然之间,只听混乱之中发出一声女子惊呼,原是宛如整个人被木枝击飞出去,倒在地上。英婵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扶住,急声问道:“能站起来吗?”
“你离我师妹远点儿!”
远处的韩立峰瞥见这一幕竟突然冲英婵怒吼,显然是信不过她。然而,英婵似乎懒得与他计较,眼下救人要紧。
不过就在英婵扶起宛如之际,脚下忽然传来一股森冷的气息。英婵心头一惊,迅速低头,只见一根粗大的木枝悄然从地面破土而出,正朝着她们二人袭来。
英婵猛地将宛如推开,自己也差点被那木枝击中,闪避之时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向后跌退数步。
然而宛如本就受了伤,被这么一推根本站不稳,狂乱的木枝随时都将对人发起攻击,令人躲避不及。就在宛如差点摔倒之时,另一根木枝疾速朝她扑来。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旁飞掠而至,挡在宛如身前,长剑一挥,狠狠斩向袭来的枝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