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向小满的瞬间,蛇妈妈比我更快。
它盘上表哥手腕,信子扫过他后颈的眼镜蛇纹身 —— 那蛇嘴里咬着的电线,和丈夫出事时的电箱线路分毫不差。
小满的玻璃珠从表哥口袋滚出,裂痕里卡着的鳞片,在急诊室灯光下泛着冷光,与我锁在衣柜深处的骨灰盒标本一模一样。
放开她!陈师傅的吼声震得天花板落灰。
表哥扯出藏在衣领的蛇牙吊坠,金属碰撞声中,我想起法医报告里的蛇毒残留。
他踢翻保温桶,蛇蛋滚向小满脚边,蛋液里映出他手机屏幕 —— 监控时间2021 年 8 月 17 日 21:03刺得眼疼,那是丈夫死前最后一通电话的时间。
林建军不是触电死的,表哥踩住蛇蛋,蛋液溅在小满化疗单上,他被我的蛇咬了,还想护着那窝蛋。
话未说完,蛇妈妈猛地撞向他喉结,嘴里吐出枚带血的钥匙。
我认出那是丈夫的电工证钥匙链,金属牌上安全生产的字样已被磨平,露出底下模糊的刻痕:小满平安。
陈师傅攥着钥匙的手在抖:这是我当年给他的...
急诊室的灯突然熄灭,备用电源亮起时,表哥已退到窗边。
他掏出注射器,绿色液体在管壁晃荡:知道你女儿为啥得病吗?电箱里的蛇能检测辐射,可你们这些穷鬼...
我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和丈夫工牌照片里的旧伤形状相同。
三年前那场意外,根本是场谋杀 —— 他把蛇逼进电箱,逼丈夫徒手处理漏电,只为拿到私宅电路改造的回扣。
你以为赔偿款真被婆家拿走了?
表哥咧嘴笑,牙齿染着蛇毒的青黑,建军签了协议,受益人是我!
小满突然指着他身后尖叫:妈妈!蛇、蛇在咬电线!
我转头时,看见蛇妈妈用身体缠住电箱裂缝,焦黑的鳞片下透出微光。
陈师傅猛地推开我,安全帽撞在墙上:漏电了!她在挡零线!
这一刻,我看清他工装内侧别着的徽章,市供电局 2021 年度安全生产标兵,和丈夫出事前挂在嘴边的荣誉一模一样。
原来当年,他为救丈夫被蛇咬,却被表哥伪造报告,夺走了标兵资格。
带孩子出去!
他抄起灭火器砸向电箱,我来断总闸!
我拽着小满后退时,瞥见他工具箱里的呕吐袋,里面装着水果糖纸,和小满折小船用的那种花纹相同。
蛇妈妈的信子突然扫过我掌心,卷走了我攥着的化疗单,欠费停药的红章下,匿名垫付的字迹被蛇涎晕开,露出底下的签名:陈建国。
那是陈师傅的名字。
表哥趁机冲向楼梯,却被蛇群堵住去路。
每条蛇嘴里都叼着玻璃珠,鳞片在应急灯下映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小满第一次喊妈妈时,我眼里的泪花。
她妈妈呢?
我抓住陈师傅的胳膊,你妻子...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内侧的粉色头绳,和捐髓照片里女孩系的那根一模一样。
三年前捐髓后,小雨免疫力暴跌,他声音沙哑,「我怕你知道真相,怕你怪我们...
蛇妈妈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打断了他的话。
它吐着信子指向表哥的口袋,那里露出半截粉色纱布 ,和小满病房的床头巾、陈小雨的保温桶,是同一种布料。
你拿了她的东西!
小满挣脱我,扑向表哥。
那是小雨姐姐的!
表哥后退半步,踩碎了脚边的蛇蛋。
蛋液里滚出枚带血的玻璃珠,上面刻着歪扭的雨字,和小满的妈字,用的是同一把小刀。
这一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合:
陈小雨把玻璃珠藏在电箱,用体温焐热它,就像小满用它取暖;
陈师傅编造蛇种谎言,为的是凑钱买偏方,就像我打三份工攒化疗费;
而表哥,用两条人命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银行卡。
蛇妈妈突然游到我脚边,将丈夫的电工证塞进我掌心。
金属牌发烫,背面刻着行小字:8.17,蛇蛋在电箱,救它们。
那是丈夫的绝笔。
陈师傅突然举起手机,屏幕里是段未发送的视频:表哥将蛇逼进电箱,丈夫伸手护蛋的瞬间,蛇牙刺入他手腕。
背景音里,有个小女孩的哭声 —— 和陈小雨现在的抽泣声一模一样。
当年你在太平间哭,陈师傅别过脸,我在走廊听了整夜。
表哥说你会报警,让我来盯着,他的声音被警笛声切断。
蛇妈妈缠上表哥的腿,鳞片摩擦声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三年前在重症监护室外一样剧烈。
小满捡起带血的玻璃珠,轻轻放在蛇妈妈掌心,珠子突然透亮,映出两个母亲奔跑的影子。
妈妈,小满指着窗外,蛇群在发光。
我转头时,看见成百条花斑蛇正沿着医院外墙爬行,每只嘴里都叼着玻璃珠。
它们鳞片的微光汇集成河,流向丈夫出事的那座电塔,像极了他生前总说的银河落进电箱的样子。
表哥跪倒在地,蛇牙吊坠滚到我脚边。
吊坠内侧刻着行小字:献给我的女儿。照片里穿蓝裙子的女孩,和小满长得一模一样。
陈师傅捡起吊坠,声音发颤:你还有个女儿?
表哥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哭声:她五岁就没了,和你女儿一样,总说电箱里有星星。
蛇妈妈突然昂起头,朝着月亮发出呜咽。
那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啼哭,混着雨夜的雷声,在急诊室穹顶下回荡。
小满攥紧我的手,掌心的玻璃珠不再发烫,而是透着温热,像极了蛇蛋破壳时,那抹温柔的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