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漳水河面上飘着细密的水雾,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撒在水面上。
程涣蹲在船头,手里攥着半块啃剩的炊饼,眼睛盯着上游方向若隐若现的黑影。
赵浮凑过来,手肘撞了撞他的腰:“老程,你说斥候没看错?袁绍那老小子真把粮草走水路?“
程涣把炊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斥候都盯了三天了,每天卯时初刻准有船队从邺城南下。再说了,陆路有咱们的游骑晃荡,他走水路图个安稳呗。“他抹了把嘴,转头看向身后的船队,二十艘楼船静悄悄地趴在水面,每艘船舷边都系着三只扎满稻草的小船,船肚子里塞满了浸过桐油的麻布。
二更梆子响过三声,上游突然传来隐约的橹声。程涣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船舷,二十盏白灯笼依次亮起,又迅速被青布罩住,只留一道细缝。赵浮抽出腰间的横刀,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弟兄们,都把耳朵支棱起来,听我的梆子声行事。“
船队借着水流往下漂了半里地,黑影渐渐显露出真容:二十艘粮船排成两列,每艘船首尾都挂着气死风灯,船头站着两个持矛的士卒,正慢悠悠地来回踱步。程涣眯起眼睛,看见粮船之间每隔五艘就有一艘巡船,船上的梆子声此起彼伏。
“奶奶的,防备还挺严。“赵浮低声骂道,手心里的汗把刀柄都攥湿了。程涣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往天上晃了晃,三枚蓝色的信号弹“嗖“地升上天空。霎时间,二十艘楼船同时转向,船头的士兵们抄起长篙,将系着的小船轻轻推开。
小船顺着水流漂向粮船,船上的士卒们猫着腰,手里攥着浸过油的火把。离最近的粮船还有十丈远时,船头的士卒突然大声喝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噗“地射进他的喉咙。其他士卒刚要示警,暗处飞来的弩箭接二连三地放倒了他们。
程涣站在楼船甲板上,看着小船渐渐靠近粮船。他掏出梆子,“当当当“敲了三声,二十支火把同时被抛上小船。“轰“的一声,浸过桐油的麻布瞬间燃起大火,火苗“呼呼“地往上蹿,借着西北风,像一条火龙扑向粮船。
“不好啦!着火啦!“粮船上的士卒们惊叫着,纷纷拿起木桶打水。可火势太猛,风助火威,火苗眨眼间就爬上了船帆。负责押运粮草的将领韩猛站在主船上,气得直跺脚:“快!把着火的船推开!“士兵们刚要去解缆绳,却发现缆绳早被割断了,着火的粮船顺着水流直往中间的船队撞去。
赵浮看着眼前的景象,哈哈大笑:“老程,你这招借刀杀人使的妙啊!“程涣却皱着眉头,盯着主船上的动静。只见韩猛带着亲卫,正要往巡船上跳,突然一支火箭“嗖“地射来,将巡船的船帆也点着了。
水面上顿时乱成一团,哭喊声、咒骂声、落水声此起彼伏。有的士兵抱着木板往水里跳,刚一下水就被冰冷的河水激得直打哆嗦;有的士兵举着兵器在船上乱挥,不小心掉进火堆里,发出阵阵惨叫。韩猛好不容易爬上一艘小船,刚要划桨,赵浮的楼船已经冲了过来。
“韩猛小儿,哪里跑!“赵浮站在船头,横刀一挥,砍断了小船的船桨。韩猛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船上:“两位将军饶命,粮草都在这儿,我全交出来!“程涣摆摆手,笑着说:“我们不要你的粮草,只要你的船。“说完,示意士兵将韩猛绑了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漳水河面都被映得通红。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程涣知道,那是袁绍的援军来了。他拍拍赵浮的肩膀:“该撤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赵浮点点头,大声喝道:“弟兄们,收兵!“
船队顺着水流往下游退去,程涣站在船尾,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粮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次截粮,不仅烧毁了袁绍的粮草,还缴获了十几艘完好的船只,可谓大获全胜。赵浮凑过来,得意地说:“老程,回去之后,咱们可得让主公好好犒劳犒劳咱们,弟兄们可都好久没尝过酒味儿了。“
程涣笑着摇摇头:“先别想着喝酒,等回到冀州,还有更重要的事儿等着咱们呢。“他抬头望着天空,只见启明星已经升起,新的一天就要来了。漳水河上的大火还在燃烧,照亮了整个河面,也照亮了冀州水师胜利的归途。
这一仗,让袁绍的粮草供应受到了严重打击,也让冀州军的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