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抵住咽喉的瞬间,林素问闻到了剑鞘上的沉水香。这是原主记忆里,卫国宫廷中只有贵人才能用的香料。她仰头望着男子紧绷的下颌线,突然福至心灵:"公子可曾见过,有人伤口愈合后,每隔七日便会呕血?"
青衫男子的剑尖微微颤抖。三个月前,他的幼弟正是如此症状,太医用尽了温阳化毒的方子,却连病情发作的规律都摸不透。眼前的少女指尖还沾着脓血,却在提到病情时,眼底泛起让他心惊的笃定。
"你是谁?" 他收回佩剑,声音依旧冷硬,却多了分探究。林素问摸到袖中藏着的青铜针 —— 原主作为巫医,袖中本应装的是龟甲蓍草,此刻却被她悄悄换成了自制的针灸针,用兽骨磨制,针尖还留着打磨时的毛边。
"我是巫祝之女。" 她低头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但我治病不用龟甲,用这个。" 指尖翻动,五枚长短不一的骨针在掌心排开,映着篝火泛着惨白的光。围观的妇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在她们看来,这比龟甲祝祷更像邪术。
青衫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血泡上。方才她用烧红的匕首划开伤口时,他分明看见这少女紧咬下唇没哼一声,此刻却在展示骨针时,指尖轻微发抖。"治不好他,你今晚就去陪河伯说话。" 他忽然转身,袍袖带起的风卷落案几上的竹简,露出背面用朱砂画的水神图腾。
林素问深吸口气,跪到少年身侧。现代解剖学知识在脑海中展开,她指尖顺着少年颈侧摸索,找到肿大的淋巴结位置。骨针刺入人迎穴的瞬间,少年发出虚弱的呻吟,她屏息调整角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竹简翻页的轻响 —— 青衫男子正低头查看她方才扯下的丝绦,上面还沾着脓血和碎陶片。
"鸩毒入血,当先泄毒。" 她故意提高声音,"但公子可知,为何毒发总在子时?" 见对方抬头,她指尖轻点少年手腕的太渊穴,"肺经当令之时,毒气随气血周游,此时若不截断,便会攻心。" 这些半真半假的话混着《黄帝内经》的术语,成功让青衫男子眼中闪过讶色。
更夫敲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子时三刻。少年突然抽搐起来,林素问迅速刺入第二根骨针,直取膻中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更声,直到少年的抽搐渐渐平息,指尖摸到的脉搏终于稳了下来。
"暂时没事了。"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青衫男子蹲下身查看少年的瞳孔。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腰间玉珏的纹路清晰可见 —— 那是卫国公族特有的玄鸟纹,原主记忆里,这玉珏的主人,正是卫国右将军的长子,姬元修。
姬元修忽然抬头,两人目光相撞。林素问这才发现,他左眼尾有颗浅褐色的泪痣,在火光下像落了片金箔。"你怎么知道陶片有毒?" 他的声音比夜色更凉,"族老们说,你是巫祝选中的活人祭品。"
袖中骨针的毛边刺痛掌心,林素问突然想起穿越前的最后一刻,手术台上的患者突然心脏停跳,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蜂鸣。此刻她望着姬元修腰间的佩剑,突然福至心灵:"因为我看见,有人在药罐里动了手脚。" 她指向墙角倾倒的陶罐,碎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靛蓝粉末,"公子若不信,大可去查今日煎药的人。"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姬元修的指尖按在剑柄上。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从骑马撞开院门,在月光下高喊:"公子!王宫急召,王后娘娘突然呕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