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鼻腔里打转,林素问的手术刀正划开患者腹部脂肪层,无影灯突然爆闪成刺目的金芒。再睁眼时,掌心触到的不是温热的人体组织,而是粗粝的陶土砖面,咸腥的血味混着焚烧艾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巫妇!她眼睛变蓝了!" 尖厉的女声在头顶炸开,林素问猛地抬头,只见七八个粗布麻衣的妇人围成半圆,手中攥着笤帚木棍,最前排的中年女子正举着燃烧的秸秆,火光照得她瞳孔里泛着警惕的红光。
膝盖传来剧痛,这才发现自己跪在一滩暗褐色血泊中,面前躺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咽喉处肿起拳头大的脓包,脓血正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摸到的却是腰间冰凉的青铜剑穗 —— 不对,她的白大褂何时变成了窄袖素纱深衣?
"按住她!" 又有人高喊,木棍砸在肩头的瞬间,林素问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背抵上冰凉的土坯墙。指尖触到墙根处散落的药渣,薄荷混着当归的气味让她瞬间清醒:这里是周朝,她是被族老们派来给少年治病的巫医?不,原主的记忆涌上来,她分明是被当作祭祀用的 "活巫",此刻若治不好这少年,就要被拖去祭河伯。
少年突然发出咯咯的喉鸣,嘴唇已经泛黑。林素问顾不上头顶的棍棒,猛地扑过去。现代急诊课上学的环甲膜穿刺术在脑海中闪现,她抓起案几上的青铜匕首,用袖口狠狠擦拭刃面 —— 没有碘伏,只能靠高温消毒。火堆里的秸秆还在燃烧,她咬牙将匕首尖伸进火焰,火星溅在手腕上烫出一串血泡。
"她要杀人!" 有人拉扯她的头发,林素问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少年剧烈起伏的胸口。匕首终于烧得通红,她对着肿起的脓包迅速划开十字切口,腥臭的脓血喷溅在衣襟上,少年剧烈抽搐两下,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胸脯总算有了平稳的起伏。
围观的妇人齐齐后退半步,火光在她们震惊的脸上跳动。林素问颤抖着扯下腰间的丝绦,用牙齿咬开打成布条,蘸着清水擦拭伤口 —— 原主记忆里,这种用葛布缝制的方巾,在这时代叫 "絺"。她突然想起方才划开脓包时,指尖触到的异样触感,借着篝火仔细看去,脓腔内竟卡着半片碎陶片,边缘还沾着靛蓝色颜料。
"阿弟!" 急促的马蹄声碾碎夜色,骑在枣红马上的青衫男子甩镫落地,衣摆带起的风卷得火堆噼啪作响。他腰间玉珏随动作轻响,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正是原主记忆中卫国大夫家的公子。
林素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主被派来治病前,曾听族老们私下议论,这少年是被人暗中下毒,伤口里的碎陶片浸过鸩毒,而幕后黑手,很可能指向这位正俯身查看少年的公子兄长。
"伤口有毒。"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陶片上的靛蓝不是染料,是鸩羽粉混着蛇莓汁,遇血则化毒。" 青衫男子猛地抬头,墨色眼瞳在火光下缩成细缝,腰间佩剑已然出鞘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