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泽两人离去后,檀道济出言询问:“德祖是打算留在新蔡等待镇恶的部队,还是随我一同北上?”
“我军长途奔袭至此,将士们皆已疲惫,不如在新蔡休整两日。”毛德祖回应道。
见毛德祖无意与自己合军,檀道济并未动怒,只是指着舆图说道:“如今蔡郡已全归我晋地所有,我想往东北方向攻取项城,你认为如何?”
两国边境多屯有重兵,若大军能攻入边郡,而敌国又未及时调回大军救援,那后续的攻城战就会如履平地般顺利。
檀道济三人在发兵前便商议妥当,计划稳扎稳打,先全面攻占豫州,之后再合兵一处,集中力量猛攻许昌和洛阳两座城池。
“项城位于颍水上游,且占据交通要道,先攻下此处确实是个好主意。”
次日清晨,檀道济立刻率领人马向项城进发。
当晋军抵达项城之下时,徐州刺史姚掌正在城中,原来秦徐州与彭城相邻,姚掌得知晋军发兵的消息后,便以坐镇后方为由,从徐州郡城梁城撤退至项城,姚掌身为宗室成员,相较于地方官员将领,能更快地了解国情。
他听闻晋军已深入豫州腹地,顿时大惊失色。
自己才刚从徐州撤退,尚未站稳脚跟,晋军怎么又来了?
没做太多犹豫,他直接选择了投降,檀道济不费一兵一卒,便顺利拿下项城。
项城内数千秦军经檀道济整顿收编后,麾下队伍日益壮大,因无暇精挑细选,他便将这些人马编为一军,使其独立于晋军之外,性质类似仆从军。
投降的好处显而易见,项城得以完好保留,城中百姓还没来得及逃命,便已重回大晋统治之下。
次日,檀道济稍作休整后,率军攻打淮阳郡治陈县。
经过半日的围攻,陈县被攻破。
檀道济入主陈县后,迅速分调人马,收复陈县以南数座县城。
“报!平城已破!”
“报!郸城已破!”
“报!谯城破!”……
在姚掌开了好头之后,数日之间,豫州东面的秦地尽被晋军攻占。
檀道济接连攻克十数座城,每日入睡与起早时,总是喜笑颜开。
“镇恶现在到哪儿了?”檀道济问道,属僚稍作停顿后回答:“昨夜驿卒来报,王将军已经到了邵陵。”
檀道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邵陵?”
“是的。”属僚答道。
檀道济心中一紧,本以为已经将王镇恶远远抛在身后,没想到对方竟然走到了自己前面。紧迫感油然而生,原本打算再休息一天的他立刻坐不住了,急忙站起身来继续询问。
“驿卒还带来了什么其他消息吗?”檀道济追问,听到这话,属僚面露难色,苦笑着回答:“王将军让您不要停留,立即进攻许昌。”
檀道济思索片刻后,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王将军已经率领部队向东北进发,应该是想要攻克梁郡。”属僚解释道。
“攻克梁郡?为什么他要绕远路让我去攻打许昌?”檀道济感到疑惑。
邵陵位于陈县以西,王镇恶离许昌比檀道济更近一些,但他却选择绕道攻击梁郡。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属僚无奈地说。
广陵城外,谢晦的车仗停在城门之下,檀祗带领着一群官员恭敬地等候在那里,但他们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异样,尤其是看到谢晦从车上下来时,檀祗的心情复杂极了。
檀祗心中五味杂陈,钦佩与不甘交织,他暗自愤懑:“凭什么?”
这原是他精心准备给主公世子的车,却被一个主簿占了去。
刘裕在城门处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群僚,脸上洋溢着笑容,与他们一同进城。
檀祗见状,上前笑着禀报:“主公,驿卒午时已至广陵……”刘裕听着他绕弯子般别扭地汇报,便直接问道:“镇恶、道济等人进展如何?”
檀祗闻言,得意地笑道:“徐州刺史姚掌见道济领兵至城下,便投降了!”
刘裕听闻,面露诧异,檀祗继续说道:“檀道济屡立战功,不废一兵一卒便夺得项城。”檀祗自然为檀道济感到骄傲,脸上也光彩起来。
刘裕听后,惊讶地问道:“徐州?难道道济已经攻到徐州了?”
檀祗解释,姚掌的投降并不令人惊奇,但檀道济从寿阳行军至徐州,即便一路上招降,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道济攻克的乃是项城!”檀祗说着,不敢再拖沓,赶紧将战报递给刘裕。
刘裕接过战报,仔细阅览一番后,抚须大笑。
“我这才刚过淮阴,前军如此顺利,莫不是得到了淮阴侯的庇佑!”
官署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刘裕正要下车,檀祗翻身下马,伸手护住刘裕头顶,防止他碰到车顶。
刘义符见状嘴角微动,随即跟随下车。
刘裕站在官署门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檀祗笑道:“你的腿还好吗?”
檀祗感受到刘裕的关心,脸色动容,大腿微微颤抖了一下,回答说:“已经好多了,只是不能吹风,受凉就会有些疼。”
当初司马国璠兄弟在徐州边界聚众叛乱,率领数百亲信偷渡淮河,乘夜色潜入城中,直奔官署。
檀祗得知消息后,未及穿戴甲胄便出门迎敌,结果中箭而归。
回到官署,檀祗命人敲响五更鼓声,让贼人误以为天快亮了,司马国璠上当,带领数百亲信仓皇逃窜。
檀祗再次披甲上阵,亲自率军追杀,斩敌百人而回。
尽管如此,檀祗功不抵过,被降为建武将军。
广陵驻扎的军队不下千人,但数百人却能趁夜悄悄潜入城中,这让刘义符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城门的守卫都是摆设吗?
幸运的是,发动叛乱的是司马国璠,如果是其他人,檀祗可不会只是中了一支箭这么简单。
夜里不关闭城门,士兵也不看守,广陵的治安可想而知。
刘裕见檀祗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走进去。
跟在身后的刘义符看了一眼还在乐呵呵的檀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檀祗感到疑惑,还以为是自己脸上出了什么问题,摸了摸脸,接着,他又看向了刘义真,后者见状眨了眨眼,便不再关注。
“世子笑什么呢?”檀祗心中疑惑。
走在前面的刘义符看到刘义真茫然的样子,轻声问道:“父亲所说的事情,你知道么?”
“什么事情?”刘义真茫然地回答。
檀道济和谢晦、徐羡之、傅亮三人可谓一丘之貉。
刘义符在建康期间,对这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当他开始调查檀道济时,发现檀道济的两位兄长无论官职还是功绩都远超于他,随着调查的深入,刘义符前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如果刘义符没有认错的话,檀祗是因为心病郁郁而终,至于他为何会郁郁不乐,是因为他在当地过于放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