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济在新蔡城前遭遇了阻碍,已经僵持了两天,如果今天还不能破城,明天王镇恶将率大军从息县赶来。。
“这郑遨是谁?”檀道济说的是守城将领的名字。
“属下也未曾听闻过这个名字。”
秦军将领郑遨在围城前便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并在几日内集结了其他县城的溃军。
新蔡虽小,却是郡城,装备弩车和矢石,若不计代价强行攻城,或许能于今日攻克,但这样会损耗精锐部队,得不偿失。
而且那些冲锋在前的士兵并非愚蠢之辈,若让他们白白送命,极有可能引发哗变,这让檀道济非常头疼。
此时新蔡城墙上下,尸骸堆积如山,郑遨站在众军士面前,用力挥刀,砍断胸口的箭矢,大口地喘着气。
“何必如此拼命!”一名满脸灰尘的副将悲伤地说道。
“您知道姚太守不会派出援军,投降吧……”
“噗嗤!”副将的话刚说完,头就被砍了下来。
郑遨一把抓住那副将的头发,将他拖到城边,猛然将他连同头颅一起扔下城墙,他深吸一口气,愤怒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拿着国家的俸禄时,可曾有推脱!如今敌寇入侵,一个个都想投降!”郑遨靠在墙垛上,喘息片刻,吼道:
“如果你们还有脊骨!就和我死战到底!!!”
嘶哑的吼声在城墙上回荡,剩下的秦军听到这声音,无不精神一振。
军帐内,檀道济紧皱眉头,站在铺开的地图前,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整个蔡郡,只剩下郡城尚未攻破。
“将军!”
副将快步进入军帐,兴奋地说道:“果然如将军所料,我们的哨骑在东南方发现了一支军队。”
檀道济看着他脸上的喜悦,惊讶地问道:“是谁领军?”
“是毛将军!”
副将恭敬地递上一封信,信纸上写着“德祖”。
檀道济正待细看,突然一名气喘吁吁的骑兵进入帐内,行礼道:“檀将军,毛德祖将军已攻占颖下。”
檀道济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既喜又愧,毛德祖作为偏军,竟然率先攻破颖下,抢在王镇恶和自己之前。
“你先下去休息吧。”檀道济吩咐道。
“是。”骑卒退下后,檀道济接过信纸,亲自阅读,读至一半,他忍不住惊呼:“他要我撤围?”
副将解释道:“是的,毛将军在颖下收服了一名降将,名叫温泽,他的一个同乡正是秦军的北门守将……”
檀道济听罢,沉思片刻,决定采纳这个建议:“此计可行,就按他说的办。”
随着命令的下达,晋军开始有序撤退,城墙上的秦军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当晋军逐渐远去,一些秦军甚至互相欢呼拥抱起来,然而,郑遨却紧锁眉头,直勾勾地盯着远方的晋军,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守还是先去处理伤口吧,免得感染。”一旁的副将提醒道。
郑遨心中疑惑但他不愿破坏此时的氛围,哪怕晋军只是暂时撤退,也能让己方士卒喘口气。
“你去通知各门守将,让他们严加防备,不能松懈。”
“是。”
尽管晋军撤去包围,城墙上仍需处理残骸尸骨,以免引发瘟疫,数千民夫与守军一同忙碌,卸下尸体上的甲胄、铁盔等有用之物后,再将尸骸拖到干草旁边堆积起来。
不少士卒与城中百姓围在堆积如山的尸首旁,沉默不语,这些死者中,有晋军、秦军,还有普通民夫、丈夫和父亲。
随着一根火把点燃铺了油的干草,大火猛地燃起,炙热之气随风飘散,笼罩在众人麻木枯瘦的脸上。
“砰!”船壁撞击礁石发出声响,踏板轰然放下,士兵们依次登岸。
刘裕见水势不对,下令全军上岸,只留下舵手,命令将士们步行从淮阴赶赴广陵。
晋代时期,征北、镇北将军,以及青兖二州刺史或徐州刺史常驻淮阴,使淮阴成为重要城镇。
永和八年(352年),荀羡镇守此地,他观察到淮阴地势重要,水陆交通便利,适宜观察敌情,土地肥沃利于开垦,且有水运之便,但缺乏屯兵之地。
简而言之,旧城位置虽佳,但作为江口,若不能重兵驻守,一旦被敌军攻占,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荀羡建议在甘罗城以南建立新城,以替代旧城。
刘义符下船后,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安稳,尽管有些不适,但他并未表露,他与刘义真关系亲密,两人都热衷于骑马射箭,对水却无甚兴趣。
本来刘义真是没打算带上的,但想到刘义真的脾性,他和刘裕不在,没人压着他留着他在建康容易出事,给刘穆之等人添麻烦,所以他们思虑过后还是决定把他带上。
刘义符一行人刚一下船,车乘便已备好。
他定睛一看,见一名披甲将领站在车旁,朝他们望来。
“这位是恭叔,道济之兄长。”刘裕向他介绍道。
刘裕似乎对檀祗的表现十分满意,带着刘义符二人来到车旁。
“主公!”檀祗大喜喊道。
刘裕微微点头,问道:“你治理广陵已有一年半载,可有难言之隐?”
“有主公派的那些文僚过来,我并无难处。”檀祗回答道。
正交谈着,檀祗看到刘义符两人,开口问道:
“世子可还认得我是何人?”
“檀将军我当然认得。”刘义符微笑回应。
“哈哈!”檀祗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比划着他和刘义真的身量,“世子高了许多,壮了!”
对于这位大大咧咧、脾性粗糙的檀道济之兄,刘义符也只能笑着回应。
檀祗是十多年前便跟随自己父亲的老将,其功绩之高,谢晦、颜延之等人难以望其项背。
但刘怀慎、刘道怜等宗室虽然才能平庸,却位于檀祗之上,而像谢晦、傅亮这样经常伴随在刘裕身旁的属僚,相比于冒着生命危险厮杀的将领们来说,他们的日子轻松得多。
战功是用血肉拼杀出来的,本应高于所有功劳,但政治却并不理会这些,谁能在权力的中心站稳脚跟,谁就能获得更多。
檀祗其实有奉承之意,因为长时间未见刘裕,也未曾返回建康,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刘裕,自然要表现得更加殷勤些,争取留下好印象,就算没好处,也不至于给自己添麻烦。
闲聊几句后,刘裕三人分别上了车,上车后,刚才被檀祗碰过几下的刘义真忍不住抱怨起来:“父亲,这位檀将军怎么如此无礼……我的发巾都乱了。”
刘义真一边整理发梢,一边不满地说道,对此,刘裕只是笑了笑,对檀祗的行为不以为意。
刘义真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