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池杨氏,最早要追溯到东汉年间。
杨氏本是天水氐人,世代定居在陇右。
后来杨腾见汉庭衰微,于是率领部众迁到仇池定居下来。
三国时杨氏曾联合凉州马超、韩遂、杨秋和占据今甘肃一带的兴国氐王阿贵汇合共同反抗曹操,后因战败率少数将领投奔蜀汉,其余部众被曹操迁至扶风、天水一带,后来曹魏封杨千万为百顷氐王。
前仇池从那时延续到东晋,以直至到前秦苻坚大帝遣将攻仇池。
淝水之战后,杨盛之堂兄杨定,领军将军,关中扰乱之时,曾以两千五百人大破慕容冲,又在灞水大败慕容宪,可以说是当时苻坚身旁无可多得的骁将。
可惜,前秦大势已去,杨定最终为燕军所俘,他趁机逃离后,召集旧部重回了仇池,重建了后仇池。
杨定死后,无子嗣,其堂弟杨盛先自称监国而继位。
继位后,杨盛先向北魏与晋相继称臣。
义熙九年,朱龄石与蒯恩、刘钟征伐谯蜀,不久成都陷落,杨盛见汉中不可守,便主动交移于晋。
他把所属氐族、羌族划分为二十部护军,各自镇守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设置郡县而守,仇池地势陡峭易守难攻。
姚兴在位时曾派兵攻打杨盛,只是最后无功而返,如今姚泓继位,杨盛再次来犯,竟连祁山都攻占了下来。
朝堂之上,姚泓猛咳几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见阶下的众臣无一人敢进言,遂一字一句道。
“并州胡人叛朕,二弟率军讨伐,几日便将贼首送于长安,国内尚有二弟这般的柱石在,你们在担忧什么?”
并州匈奴之乱才刚刚平定,这才多久,仇池区区弹丸之地,也能讨伐我大秦?
讨伐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赢了!
相比于并州之乱,杨盛攻占祁山,实在是让朝中众臣心灰意冷。
你说被符秦,胡夏欺负也就算了,现在连仇池都能踩秦一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王尚,赶忙开口:
“陛下,贼军贪得无厌,如今攻占了祁山,又俘获了建节将军,贼军士气大盛,定然要继续攻伐,还请陛下择将领驰援上邽,稳京兆之安。”
上邽又称天水郡,左连陇西,右接陈仓,若是上邽失守,杨盛直攻陈仓,到时即使久攻不下,也会扰的长安人心惶惶。
内忧外患俱在,即使是姚泓与王尚等对秦国抱有侥幸之人,也是眼神无光,叹息连连。
“王卿说说,朕该派哪位将军去?”姚泓缓声问道。
王尚虽有私心,可却是如今姚泓为数不多能依仗之人。
“后将军姚平乃宗室翘楚,其为人忠毅,治军有方……”王尚沉思许久后开口说道。
王尚未曾见过姚平几次,后者战功不多,可好在沉稳,对王尚来说这就够了,他最怕姚恢、姚艾那般鲁莽又迫切想要立功之人,眼下后秦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胜了,无非是夺回祁山,可要是败了,那才是真正的墙倒众人推。
晋廷此时尚未有动作,就是等着秦国这只受了伤的豺快把血流干时毫不费力的撕碎。
收益与风险不成正比,王尚自己都不看好秦国,可饭要吃,事得做。
“速遣后将军姚平,领两万兵马驰援上邽!”没有更好选择的姚泓很快同意了王尚的建议。
十日后,姚平率军抵达上邽,他见杨盛撤兵,当即向陇西太守姚秦都与长安请求援军。
姚泓见其奏疏言语中透露着欣喜,接连着述说着贼军大势已去,军中粮草不足,应该趁此时追击灭了仇池,一劳永逸之类的话语,心中也有了些许想法,或许可以趁机出兵击败仇池。
“陛下,仇池山高陡峭,三面环水,即使攻打了下来,也没有什么益处,若是不能速胜,久攻不下,那与魏国所约定的三十万石粮食,怕是要难以筹集……”
说着,王尚哀叹一声,姚平的奏疏他也看了,说实话他不是很看好对方的提议。
破旧的甲胄军械给一些也就罢了,若是继续和仇池打下去,消耗过大,当时候真的只能把战马和人口送给魏国了,那才是动摇国本的元气大伤。
“仇池之地,能养多少兵马?”姚泓这次没有听从王尚的话。
王尚明白姚泓心中的想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连杨盛都能欺朕,攻下了祁山,劫掠一番又回到了仇池山,秦国威严何在?”
姚泓见王尚低下了头,又道:“并州叛乱,二弟平叛才用了多久?”
王尚面对质问,闭口不答,过了会,说道:“京兆已无多余的兵马,洛阳守军不能动,征东将军屯兵在陕津,陛下该从哪里调遣兵马呢?”
他反对姚泓援姚平,利弊暂且不论,姚泓总不能将长安的守军调走吧?
可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到姚泓开口:
“朕欲派王焕领三千禁卫……”
“陛下不可啊!”
姚泓话还未说完,王尚就绷不住了:“陛下讨伐杨盛,怎么能够调动皇城禁军呢?城内本就人心动荡,少了三千禁军,陛下的安危便无法得到保障。”
但是当初姚兴去平凉的时候,冯翊人刘厥聚众数千人,占据万年县反叛,姚泓便是派镇军将军彭白狼率东宫的禁卫兵前去讨伐刘厥,斩杀刘厥并赦免了他的余党。
所以眼下没有人赞成王尚的想法,部将们都纷纷赞赏姚泓说:“殿下神机妙算,荡平了那群败类叛逆,应当用露布宣扬此事,传示首级,来告慰各地的人。”
只是时局在变化,今时不同往日了。
万年县处于京兆之地,上邽则是远在天水。
皇城禁军远赴外地,任谁听了,都会深觉不妥。
况且,那时姚兴平凉,秦国国力正盛,内外相对平稳,与当今不可同日而语。
“王卿勿要再劝,朕已拟好了旨意,令姚嵩与姚平合兵,加上王焕的三千禁军,誓要将杨盛生擒回京!”
“陛下为一时之怒,冒如此大的风险,是不智之举!”
王尚还是不甘心,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姚泓却不以为意,还令他派人传话与姚平等人。
“不破仇池,便不用回来见朕!”
当驿卒骑上骏马,从宫城一路奔袭到城门时。
王尚站在殿外,他什么都没做,单是望着天边的残星,莫名的感到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