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丰盛的餐食,方天明和王效祖一点食欲都没有,随便扒拉了几口。
方天明叹息道:“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生死,但是当死亡真正降临时,心里还是会慌。”
王效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挠头想了半天,整出一句:“死有什么可怕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方天明听后哈哈大笑,附和道:“你小子说得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多时,狱卒进来,欲将方天明带走。
王效祖心里一阵难受,两个月的相处,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如同家人一般,如今面临生离死别,怎能不难过?
方天明临走前对王效祖说:“将来不管怎样,一定想办法活下去,哪怕像一条蛆虫,也要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强。”
王效祖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掉出来了,他仰起头,倔强的没让眼泪流出来。他攥紧拳头,心里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替方天明报仇。
次日,狱卒告知王效祖,要押送他们去五十里外的驿站,跟新兵汇合,一同前往边疆。
途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衙役走在王效祖身边,时不时跟他搭话,衙役说:“兄弟啊,说起来,咱们也算老乡了,我家以前也住在雷家庄,后来我在县城谋了差事,一家人就搬到城里了。”
王效祖对整个衙门的人都带有敌意,所以,一开始并不怎么搭理那个话多的衙役。
直到衙役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你挺冤枉的,不该落到这般田地。”
这句话说到了王效祖心坎上,他满肚子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王效祖跟衙役一路上聊的格外投机,到驿站的时候,俩人已经称兄道弟了。
彼时,天已经黑了,衙役告诉王效祖,今晚,这些犯人还是由衙役看管,明天就要正式跟军队的负责人交接了。
衙役感叹道:“此去边疆,路途遥远,辛苦劳累,有的人撑不住就死在半道上了,身体好点的,到了军营也是被安排在前锋,做挡箭牌,所以啊,兄弟,我很担心你的安危。”
听到此番话,王效祖心里有些发怵,他不想死。
衙役接着说:“为了你这个兄弟,我豁出去了,今晚,我帮你逃走吧!”
王效祖一听,心里激动万分,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在危急关头有贵人相助,真是老天开眼啊。
王效祖千恩万谢之后,就跟衙役制定逃跑计划。
三更时分,王效祖谎称要上厕所,其他衙役睡得正香呢,没人愿意搭理他,那个年轻的衙役就主动起身押解王效祖去上厕所。
许久之后,年轻衙役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歪歪斜斜走进屋里,虚弱的喊道:“犯人王效祖逃跑了!”
众衙役闻听,立马起身追赶,外面一片漆黑,哪里还有王效祖的身影?
逃出去的王效祖,拼命朝衙役指的方向跑去,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经微微放亮,王效祖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了。他抬头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一座破庙,破旧的牌匾上写着“观音庙”三个字。
王效祖一怔,难道这就是方天明说的城北观音庙?他稀里糊涂竟然来到了这里?难道是冥冥中注定的?
王效祖心想,也许是方天明的在天之灵,暗中促使他来到这里,寻找十年前藏于此地的锦盒。
少年的好奇心很重,他不管锦盒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只想亲眼看看锦盒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王效祖按照方天明所说,来到观音庙后院,找到了一口枯井,井壁是用青砖砌起来的,上下相隔不远处就有一块凸起来的砖块,这就是落脚点。
王效祖动作麻利地下到井里,在井底搜寻半天,一无所获,然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井壁上。
最后,经过努力,王效祖终于发现几块活动厉害的青砖,他将青砖抠下来,发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洞,一个长条形的锦盒出现在王效祖眼前。
王效祖拿着锦盒从井里爬上来,来到前院供奉观音的正殿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小心翼翼将锦盒打开,他不免有些失落,锦盒里面放的并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幅卷轴。
看到卷轴,王效祖没了兴致,他知道,这无非就是字画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字画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但是,他还是将卷轴打开了,看到内容,王效祖“咦?”了一声。
这是一幅字画,上面是字,下面是画。王效祖觉得那些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是认字的,看着字就念了出来:“《暮春赋》,暮春者,三春之尾声也。残红委砌而香犹沁,新绿扶疏而影渐寒。余独步空庭,见东风变柳,已失初黄之色;仓庚啼雨,空传旧日之欢。乃援笔作赋,以寄萍蓬之叹。
昔者夜游西山,银烛高照,照金谷之琼树。与友泛舟曲水,高谈阔论,笑语盈耳。奈何终是曲终人散,唯见乱红堆径,冷月窥窗。
今者闭门独坐,素香绕案。蝇头小楷,难书青云之志,青锋剑冷,锈蚀龙渊之纹;思追屈子问天,奈天高难叩凌霄。
忽闻杜鹃声声,啼碎暮云。望京都烟树,渺如蜃市;徘徊曲水孤舟,恍若往昔。
乃知春去何曾带恨?但见千红俱逝,万绿争荣。吾意欲秉烛夜游,怀念故人,追忆旧日壮志。但今时之心境不同往昔,难以重拾当年志趣。
于是掷笔长啸,推窗纳月。但见银河泻地,北斗斟浆。沧浪濯缨,何妨赤足踏泥浆?
方悟四时有序,盛衰有常。与其临觞泣泪,不如击节高歌唱暮春!
大鹏闲时梳翼,他日定有高飞之时!”
画的内容是夜幕下的山峦,亭台,江流,落款为:岁次癸卯暮春,王仁寿作于西山沧浪亭。
王效祖喃喃自语道:“就这么一幅字画?值当杀人?这东西是找到了,方前辈也没说怎么处理啊,要不再放回井里?”
“给我吧!”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效祖抬头惊见陈初廷带着一众衙役朝里面走来。
王效祖心想,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当然得快追啊,晚了就见不到《暮春赋》了。
此时,王效祖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直到他在陈初廷身后看见了那个帮助他逃跑的年轻衙役,才恍然大悟。
王效祖咬牙道:“奶奶地,中计了!”
陈初廷哈哈大笑:“多谢小兄弟帮我这个大忙啊,我得好生款待你,尽量给你留个全尸吧。”
说罢,一挥手,众衙役手持长刀逼近,王效祖见状,慌忙将《暮春赋》收入锦盒中,别再腰间,摆好姿势,准备应战。
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效祖拉起来,冲到院子里,施展轻功,翻越院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初廷和衙役们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王效祖就不见了。
那么,这位突然现身的“梁上君子”是何许人也?
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篇慢慢道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