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关
秋意渐浓,防风氏让堡里的武士都回了家,山上清静了许多。这日大早他和夫人僖氏在楼上回廊边的一张小桌旁坐着说话,桌上摆放着一个黄铜小炭盆,里面炭火正旺,炭盆上有一个青铜支架,上面是一个精致的铜壶,壶里装着寨主卯让送的米酒。
僖氏道:“你看着点,别烧的烫嘴,”防风氏伸手在壶身上摸了摸,感觉差不多了,他将炭盆边的两只黄铜小酒盏移到面前,捧起铜壶依依倒好,将铜壶放在桌边,然后轻轻地将一只酒盏推到僖氏面前,“夫人请。”盏中的米酒呈淡淡的乳白色,微微冒着热气,僖氏端起酒盏小呷了一口,“甜倒是甜,就是淡了点。”
“我来尝尝。”防风氏刚端起酒盏,就听见楼下的房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人都朝楼下看去,只见蒙山双手拄着木杖出了房门,他没有抬头,拖着伤腿慢慢地移出了大门,朝后山去了。
僖氏道:“藤融还会接骨,你可从来没说过。”
防风氏喝了口米酒,砸砸嘴道:“他的祖上就是郎中,他父亲牵连进一桩谋逆案……,这事闲了在说给你听。”
“现在不就闲着。”僖氏白了防风氏一眼。
防风氏嘿嘿笑了,他端起酒盏,“夫人请。”
僖氏喝了口米酒,或是大早的话题都和有苗有关,她幽幽地道:“日子过的真快,记得那年回娘家省亲,我们在阳城还住了几日,刚巧碰上苗君来进贡,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
“不是进贡,是帝尧邀请的。”防风氏插了一句。
“都差不多,苗家男子穿着绣着花的衣裳,也是几个人抬着一头大山猪,还有大坛的米酒,看的人眼都花了……”
防风氏手端着酒盏,微笑着点着头。
“还是苗家女子耐看,她们的胸前、脑壳上都佩戴着亮晶晶的银饰,像过节一样。还有小女孩也穿戴的花花绿绿,招人喜欢……”
防风氏一口米酒还没咽下,听到这猛地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没了。他站起身来,一口酒吐到了楼下,大声喊道:“藤总管……”
僖氏吓了一跳,站起身瞪着防风氏,“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防风氏径直走到墙边,摘下一把剑提在手上,回身道:“多亏夫人,卯让手下都是些精壮的汉子,有点不大对劲……我也说不好,得找蒙山问问。”说完就朝楼下走去。僖氏想了想,脸色平静下来,也跟在后面。
藤融已在楼梯口候着,防风氏摆了下手。藤融见防风氏手里拿着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跟着到了蒙山住的屋前,门是半掩着,藤融这才走到前面推看房门。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小木桌和一张临时搭的木板床,小桌旁是一个炭盆。防风氏扫了几眼,没有看见他要找的东西。
藤融见放风氏进屋就东张西望,轻声道:“大人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防风氏嗯了一声,“是个一尺多长的包袱,翻翻看。”蒙山是唱师,并没有携刀剑。防风氏记得蒙山背着一个很长的包袱。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好翻的,藤融走到床边掀起草垫,从床头处拿出一个湛蓝色的包袱来,
“就是它。”防风氏点头道。两人来到大厅的长桌旁,藤融将包袱放在桌上,僖氏走过来道:“包袱里是什么东西?”藤融解开湛蓝色的包袱皮,防风氏皱皱眉头,包袱里是一个牛皮箭袋。
防风氏从箭袋中抽出三支箭来,细看之下一脸迷惑。箭镞乌黑泛亮,不像是铜料打制的,要说是玄铁,什么人会如此奢侈,竟用玄铁打制箭头?他走到门边举着箭看了又看,心中忽地闪过一丝不详。他走回桌边。脸色凝重。
藤融懂医术,在看看防风氏的表情,心里已猜到八九分,他小声道:“大人,要不我去抓只鸡来……”
僖氏不安的道:“箭上有毒?”
防风氏看了一眼僖氏,“试试就知道了。”他在桌边渡了两步,对藤融道,“鸡就不要抓了,养只鸡不容易。你去把皓辕喊来。”
藤融应声去了,防风氏阴沉着脸在桌旁坐下。僖氏知道在防风氏琢磨事情的时候最好是不要打搅,她也在桌边坐下。一会儿,皓辕带着两名侍卫和藤融一同走了进来,防风氏站起身来。
“父亲大人,出了什么事?”
“蒙山去后山了,你去把他抓来。”
皓辕莫名其妙,“抓他做啥?我看见他了,正在往回走。”
僖氏近前道:“也没什么大事,你父亲有些话要问蒙山。”
防风氏看了一眼僖氏,心道,没事当然好,要是有事,那就是塌天大事。刚要张口,就见蒙山已经到了门边。他过门槛有点吃力,要慢慢挪进来。他在防风堡已呆了二十多日,和堡里的人都熟了。他拄着木杖走了几步,见众人都看着他,正要向站在桌边的防风氏致意,一眼看见了湛蓝色的包袱皮和牛皮箭袋,顿时怔在那里。
防风氏手里攥着三支箭慢慢走到蒙山面前,“蒙山,你现在还是防风堡的客人,你告诉我,卯让寨主去洛水大营究竟是要干什么?”
蒙山盯着防风氏手中的箭,他很困惑,不明白防风氏为何会突然去搜他的住处,听口气,并不是卯让那边出了事。他抬眼道:“卯让寨主说的都是实情。”
防风氏到显的不急,“那说说看,你一个唱师,为何会背着个箭袋……”防风氏举起箭晃了晃,“这种箭,不要说是普通弓手,就是王寨侍卫都不一定见过。”
蒙山不语,他预感到今日是很难躲过了,他看着藤融浅浅地鞠了一躬,“总管大人,多谢救治。”藤融微微额首,没有啃声。
皓辕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拔出佩剑,朝两名侍卫点了下头,侍卫上前架住了蒙山。
防风氏见蒙山如此,知道蒙山不会在说什么。实际上就是蒙山都如实说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已不可能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或许已经发生……
防风氏看了一眼蒙山,对侍卫道:“扒了他的衣服。”侍卫闻声伸手就拽开了蒙山的衣衫,露出了胸膛和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