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监听的人是谁呢?只是宅邸的一名守卫,普通的士兵,只是听力很好,努特要求他在二楼房间监听那屋子里的一切声音。那一晚菲德尔和格洛莉娅生命大和谐的时候,那人是因为床的响动才没有听到格洛莉娅因破身之痛而发出的叫声,于是才汇报一切正常。今天,即使菲德尔他们声音压低了,即使领主宅邸的隔音很好,由于没有其他声响的干扰,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待菲德尔一行人离开后,他便来到努特所在,那里正是用奴隶转化成魔法的现场。努特正在津津有味地观赏转化过程。
一排排奴隶,有男有女,大多是五十来岁即将失去劳动力的奴隶,还有一些年轻的但有伤残或者疾病。他们站在那“生命之门”前,被士兵用剑指着,绝望地进入这死亡之门。一会功夫,门开了,士兵们进到门里,把奴隶的尸体抬了出来。那些死去的奴隶身体好像被抽成了干,而还在门外的奴隶们看到这个场景,一个个恐惧地向神祈祷,有些奴隶直接吓得小便失禁,有些奴隶甚至吓得晕死过去。但这并没有让士兵们有一丝仁慈,他们还是粗暴地把下一批奴隶逼到门里去,随着门再次关上,这一批奴隶的性命也会消失。
“生命之门”实际上是一种时间装置,可以加快时间流动的速度,若是加速得慢,得到的效果便是穿过其中的人会变老;若是加速得快,则可以让人瞬间死亡,于是也就可以直接获得死去之后的魔力。当人自然死亡的时候,其体内的魔力可以很方便地收集起来,而如果人非自然死亡,哪怕是因为疾病而死,魔力就会发散,需要非常强大的魔法才有可能收集不到千分之一。千百年来,没有人会专门收集死者的魔力,因为自然死亡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必须要等人老死。历史上有记载的收集自然死亡老者魔力的案例寥寥无几。
四百年前,那个旷世奇才发明这装置,最初的目的只是更好的保护半神胎儿和女婴,不至于因为长时间怀孕的母亲疏忽而流产,以及让女婴直接跳过最易死亡的幼年。他可没想到,这生命之门在后来竟然成为了一种谈判的筹码,成为一种让浮空城奴隶们的悲哀归宿。
……
那时,天上还没有一座叫罗尔夫的浮空城,半神族也不叫半神族,而是恶魔族的一个小部落。这一小股魔族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以至于被当做了身材高大、有着紫色皮肤的变种地精。就算他们的长相和地精完全不一样,但这又怎么样,没人在乎。那时的西方共和国根本没有承认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种族,只是把他们当成地精管理而已。
因为奇特的外观,这群魔族不受待见。他们不强大,只有和人族差不多的肉体强度,也不会魔法,是西方共和国最弱小的种族。地精本身已经不是多强的种族了,而这群特殊的“地精”,无论什么种族都能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更何况他们的繁殖还需要其他种族的女性,因为种族内的没有女性,所有活下来的孩子都是男性,女婴全部会因病夭折,为了减轻女婴的痛苦,族人会在她们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杀死她们,这更让他们几乎在方方面面处于弱势。嫁到这个部落里的女性经常仗着娘家人欺负部落里的男性,部落的人们敢怒不敢言。
部落的人们以打猎和采集为生,把收获的物品卖给旅行商人,以获得一些钱,来购买其他物品,这样的生活从这个种族开始有文明开始,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他叫海亚·罗尔夫(הארה启蒙者,音译为海亚),是部落首领的小儿子,从小行为怪异,思维跳脱。作为首领的儿子,他有些闲钱,不过没有像他哥哥们一样把钱用来享乐,而是用来买书和借书。他最常去的地方是西共的国家大图书馆,经常跟随旅行商人的马车行进一周的路程,只为了从部落到图书馆看书。
偌大的一个国家,就只有首都这么一个图书馆,这已经不错了,有些国家一个都没有。
在那么多的书里,海亚最喜欢的是工程类的书籍。他很喜欢在图书馆泡上一天,一心钻研工程学,为了更好的学习工程学,他还自学了数学。
那一年,他十岁刚成年,有一天,有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狼族女孩坐在了海亚对面。
二人各自看着各自的书,那个女孩看的是魔法学。
接连半个月,都是这样。
狼女孩有着金色的眸子和黑色的长发,她吸引了他的注意,商队即将从首都路过然后前往部落的时候,也是少年即将回家的时候,他终于决定向她搭讪。
“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魔族男孩鼓起勇气问道。
“特丽莎·哈斯。”那狼族女孩回答道,女孩没有因为他特殊的外表而不搭理他。
“那么特丽莎,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
“会。”
“那个时候我也会来。”
“请便。”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海亚·罗尔夫。”
这是一切的开端,因为一个男孩向面前的女孩搭话,很多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一个月后,海亚跟随商队又一次来到了图书馆,特丽莎果然还在。
“嘿,特丽莎。”
“海亚。”
“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记忆力很好。”
“我也是。”
他们逐渐熟悉了起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狼族女孩来自中央之国,由于很小就展露了魔法学的天赋,便成为了留学生,学习魔法学,主攻时间魔法。有一天二人突发奇想,工程学若是和魔法学结合了起来,会产生什么效果?他们合作了,在森林里建了一间工作室。五年之后,他们有了一扇门。这扇门可以在门后创造一个空间,加速空间内部物体的时间流速。
有了这扇门,也许就能解决部族的母亲怀孕时间长造成流产以及女婴夭折的问题了。这是真正意义的延续生命的门,于是他们把这扇门起名为“生命之门”。
在完成这件作品时,他们还有了一对双胞胎姐弟。
是的,二人相爱了,在他们建立自己的工作室时,特丽莎就怀上了海亚的孩子。
尽管魔族的女婴极易夭折,他们还是决定好好地养育她。他们决定女儿身体一旦有恙,就把她送入门中,加速她的时间流动,让她度过幼年期。
时间又过去了两年,他们的儿子正常地成长,他们的女儿非但没有任何疾病,反而身体越来越健壮,皮肤上的紫色逐渐褪去,长出了狼耳朵和狼尾巴,长相越来越像母亲。
海亚终于明白了,有关族内女婴容易夭折的消息全都是假的。处死她们,只是因为她们长得不像族人。
有一天,海亚从外面打猎回来,却没有见到特丽莎,他们的女儿也不见了,只有儿子还在。海亚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封信,是特丽莎留下的。
“亲爱的:我其实是一名贵族的女儿,我的家人找到了这里,我必须要回去,进行一场政 治婚姻,原谅我不能与你共度余生了。如果我们的女儿跟着你回到部落的话,一定会被杀,所以我好说歹说才让家人带着她和我一起回去。我会拼尽全力的保护她,我会争取让她成为我父亲的养女,我也会争取找到上门女婿,不会让她和我一样成为政 治婚姻的牺牲品。我以后不能进行研究了,请你继续研究,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照顾好我们的儿子,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你的姓氏了,我永远爱你。——特丽莎·罗尔夫”
墨迹有明显被水滴浸过的痕迹。
那一天,海亚颗粒未进,直到儿子饿得哭了起来,他才给儿子熬了肉汤。
不久之后,部落首领带人找到了海亚,原来是哈斯家族向部落报告了消息,门和孩子都被部落的人带走了。而哈斯家族为了封锁消息,给了部落一大笔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海亚被部落的刺客一刀毙命。
那个刺客,正是海亚的父亲,部落的首领。
第二天,部落首领对外宣称,海亚·罗尔夫死于恶疾,尸体已经于昨日深夜焚烧。
部落首领看着这神奇的门,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产生,他受够了部落一直被其他恶魔族欺压,他决定靠着这个魔法装置让部落翻身。他靠着这笔出卖儿子的钱,联系到了中央之国的教会。教会对这个发明很感兴趣,因为这可以让魔力提取成为现实。于是教会制造了一个能在天空之中飞行的城堡,来放置这个装置。本来浮空城这种东西是无法实现的,因为这必然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但是有了生命之门,在活体魔力提取的加持下,天空中的城堡所消耗的魔力不值一提。这种事情不可能对外透露,民众一定会对活体魔力提取大为抵触。
作为交易,教会让部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每年提供足量的奴隶,并且由教会进行魔法装置的维护。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儿子的愧疚,首领把海亚的儿子选为了新的首领,而海亚的儿子根本不知道任何关于父亲的事。
后来,这群魔族把自己的种族名称改为了半神族。
而特丽莎呢?她最终没有服从家里的安排,留下了遗书,希望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上门女婿,不要干涉她的选择,然后就跳崖自杀了。
也许同样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哈斯家的家主便没有再让自己的外孙女参与政 治婚姻。
这是一段消失的历史,没有任何记载。
而至于民间的传闻,说这浮空城实际上存在了好几千年,从神创造各个种族以来就存在,现在是神的行宫一类,其实都是假的,都是教会为了掩盖这惨无人道的魔力转换所放出的假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