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漫过窗台。
歌保力酒会开场前两小时。
"要穿礼服的吧？"徐曼妮看着自己在求职时买的正装，直到今天，那衣领总是倔强地翘着。
“我有几件衣服。”梓馨从衣柜里拎出黑色长裙对着镜子比划："我们身材差不多，给你找找，应该不难。"
更衣室的镜面映出徐曼妮第三次调整肩带的窘态，深V领口的阴影在锁骨处投下深渊般的裂痕，"有点难受...”她摸向大腿内侧的暗袋——自媒体常用的迷你录音笔硌着蕾丝吊带袜，“真感觉这像是中世纪的衣服！"
“多穿穿就习惯啦，总不能穿职业装参加酒会吧？”梓馨咬着发圈正盘发髻，象牙色鱼尾裙妥帖勾勒出曲线。
徐曼妮旋开口红补妆，她盯着化妆镜边缘的全家福照片——梓馨父亲搂着少年梓岚站在千梓大厦前...当她第三次调整胸垫时，扭身对梓馨说："说起来，你以前和家里人参加过不少这种酒会吧？"
“是啊，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感觉很虚伪呢，不过，我哥和我爸倒是不亦乐乎。”梓馨确认着镜中的妆容，又从手包掏出创可贴："感觉磨脚就贴上，别逞强。"
“谢了。”徐曼妮接过来，视线再次回到镜面，上面映出她熬夜查资料的黑眼圈。
暮色降临时，歌保力大厦36层的香槟泉涌动着虹光，音乐轻柔流淌在空气中，雪松香薰混着鱼子酱的腥咸，香槟塔旁的小提琴手拉出慵懒的《蓝色多瑙河》。
林长卿带着徐曼妮和梓馨介绍了几位金融精英以及社会名流，气氛看似轻松愉快，两位女孩心中却充满警惕，不过，几轮聊下来，收获缺缺，林长卿却是与人聊得火热，梓馨则打着哈欠借口补妆去了卫生间。
徐曼妮百无聊赖地欣赏墙上的莫奈仿作，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发紧——这是她第一次穿着露背鱼尾裙混进上流酒会，耳垂上的珍珠耳钉硌得生疼，抹胸设计让她不得不时刻绷紧肩背。七厘米的细跟高跟鞋更是折磨，当她试图绕过餐台时，左脚鞋跟突然卡进地毯缝隙，整个人踉跄着扑向香槟塔。
“啊！”徐曼妮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周围的宾客纷纷转头看向她。
“女士，你还好吗？”面容帅气的年轻男士优雅扶住她的腰线，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敏锐感。
徐曼妮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您，我没事。”
“这双鞋子看起来不太适合你。”男士又打趣道，“不过没关系，这里有很多人经历过类似的尴尬。”
“嗯...实不相瞒，我是此一次参加这样的酒会。”徐曼妮的的脸儿更加泛红。
“我是李明宇，万秋地产的继承人，很高兴认识你。”
徐曼妮微微一笑，心中泛起一丝好奇：“我是徐曼妮，自媒体记者。”
“自媒体...？”李明宇又给递来一杯葡萄酒，“传媒人士...参加这种酒会着实少见，幸会了。”
徐曼妮都感觉自己的后颈渗出冷汗，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撇向别处，“前辈带我来开拓人脉而已...”
“原来如此。”李明宇的嘴角露出怡然的笑意，“那看起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李先生，您所在万秋地产也是老牌企业。”徐曼妮试探性地问道，“听说业内有一笔很大的买卖...不知有所耳闻？”
“哦？要说大手笔的买卖...应该是指千梓集团的棚户区动迁项目？”李明宇抿了口酒，显得自信而不失谦逊。
“没错...千梓初次涉入地产行业，您认为他们会怎么处理地块呢？”提问出口的时候，徐曼妮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显得非常生硬。
不过，李明宇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音色依旧有着柔和的磁性，“地产项目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很多因素，处理地块的方式也有很多，千梓虽然没有经验，但未必需要亲力亲为。”
“也就是说，他们不一定会自己开发地块？”再次追问时，徐曼妮的耳坠随心跳剧烈晃动。
李明宇稍稍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肆意猜测而已。”
“嗯...冒昧了，李先生，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徐曼妮轻抚肩头的发丝，缓解内心的尴尬。
“今晚的聚会是为了放松心情，要不，改天找机会细聊如何？”李明宇的话语混着雪松香薰，他轻轻递上一张名片。
香槟塔的阴影在墙面投下蛛网，名企继承人的挺拔身影逐渐隐入衣着华美的人群。
徐曼妮凝视着手中的名片，烫金字体[万秋]似乎与千梓集团的LOGO形成诡异的对称...梓馨凑近时，她还有些没缓过来。
“那帅哥是谁啊？”梓馨俏皮的话语中还带着嬉闹，“万秋地产...？是地产商啊，专业人士？”
"也许是运气。"徐曼妮将名片塞进暗袋，金属边角硌着皮肤，"能认识这样的人，或许能给我们新的思路。"
午夜，电梯井吞没最后的欢声笑语。
徐曼妮的高跟鞋跟在公寓卧室踩出回响，她摸出录音笔，李明宇的话语在黑暗中浮现："千梓集团的手笔很大，相信他们对此项目早有规划。"
"早有规划..."她对着虚空呢喃，棚户区的潮湿空气仿佛弥散在身边，拆迁队的液压钳正咬碎某户人家的防盗窗，铁锈与玻璃碎屑在天空中飞舞，不过，一切谜团终究会被真相的利齿撕碎。
至少在这一刻，徐曼妮是这样相信的。
